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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秒钟的深思熟虑后,袁凯自认得出了有理有据的结论:“可能性有三个。其一,你误会了女嘉宾的行为,没有发现对你有好感的那个人;其二,你被某位善良的女嘉宾扶贫了;其三……短信是你室友发的。”
沈央不得不提醒:“我室友是男的。”
“我知道啊,男的就不能发短信了?”袁凯语重心长,“小师妹,你可不能搞歧视哟。”
“我……”
“你们那个综艺主线是社交、恋爱吧?”
“是……”
“男人和男人就不能社交吗?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恋爱吗?国家去年刚通过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法案,也就是说你和你室友谈恋爱是合理且合法的。既然合理合法,他为什么就不可以给你发短信?”袁凯苦口婆心,瞎扯得自己都要信了,“他给你发了啥?”
沈央愣愣的,槽点太多以至让他不知从何吐起,下意识道:“你是个好人。”
袁凯:“……”
袁凯站起来,拿上书,步履沉重地打开门。
沈央:“你干嘛去?”
袁凯没有回头,只留下萧索的背影,“忽然想去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沈央:?
下午上课期间,沈央忽然收到节目组发来的短信,通知他晚上七点一刻在大剧院门口集合,说是安排了看话剧的活动。
沈央下课时已经六点了,他匆匆去食堂买了点儿吃的就往大剧院赶,还好大剧院距离a大不算远,但他也是最后一个才到。
此刻大剧院前人来人往,尤其是西大门某个区域,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少路人都以为是某位大明星被堵了。
但事实上哪儿来的明星,只有六个素人。
沈央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愈发觉得明星们不容易,他都快窒息了!然而六个人中,真正感觉不自在的似乎只有他和龙女,严家其甚至称得上享受,还有心情跟他们传授仪态和表情管理的种种经验。
“你们俩虽不驼背,但站姿也太僵硬了,抬头收腹提臀肩膀放轻松……”
收腹提臀了还怎么放松,沈央做不到。
“你们俩别绷着个脸,笑一笑,嘴角自然地用力往两边拉,微微收起下巴……”
用力拉扯嘴角还怎么自然,沈央好想和龙女抱头痛哭。
好在节目组和大剧院的工作人员分头出动,勉强疏散了人群。
沈央心有余悸地抱怨,“怎么看话剧都这么多人?不是说现在的话剧观众越来越少了吗?而且还是工作日,话剧一般不都是周末上吗?”
“因为主演是我男神啊!”严家其摸出面镜子来照了照,闲闲地说:“就今天这场还是加场呢。”
沈央:“你男神?”
严家其指了指剧院墙上的海报,“吴臻。”
对娱乐圈完全路人的沈央只听说过吴臻的名字,却对不上脸,但此刻面对海报,他隐隐感觉男人的长相有点熟悉。
“他演过《拳击手》。”宿寒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淡声提示了句。
沈央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拳击手》是沈央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其实情节很套路——由吴臻扮演的主角因为一次意外,从世界拳王的巅峰跌落谷底,同时被医生告知,他受伤的手已经不再适合练拳击了。但拳击手不甘心,不服输,更没有放弃,经过无数次看似绝望的挣扎和努力,他终于重新登上拳击台,再次摘得最高荣誉。
当年沈央偶然间看了这部电影,因为剧中某些情节设置以及吴臻的优秀演绎,让他一度产生共情,还破天荒地写了篇影评。但沈央看电影只关注剧情本身,并没有兴趣认识演员,加上话剧海报上的照片和电影里的吴臻只有六七分相似,因此他才没认出来。
“《拳击手》?”严家其表情疑惑,“我男神还演过这部戏呢?哦哦,对了,他刚出道时拍了几部扑街三日游电影,其中有一部片方骚操作,国内还没过审就敢送国外评奖了,直接惹怒了广电。电影被禁不说,男神拿影帝的消息也被冷处理,好像还被封杀了一段时间,前几年事业才好转。”
沈央不解:“就是《拳击手》吗?这片子很励志啊,没看出来哪里不容易过审了。”
严家其摇摇头,“是一部讲宗祠的。但因为这件事,男神早期的电影资源在网络上几乎绝迹,又大多是文艺片,我就懒得去找。你们突然说起《拳击手》我都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我是个不合格的伪粉,居然还不如你们!”
沈央笑了笑:“我是当初在微博求推荐电影,有粉丝跟我说的。”
说完他又觉得奇怪,既然《拳击手》这么冷僻,宿寒英为什么拿它举例,就像知道我看过似的?还是说宿寒英也只看过这一部?
但不容沈央多想,就听见导演招呼他们过去。
“我手上有六张票,每张票的位置都隔开了。”导演不苟言笑,犹如过年讨债的债主,“女生先选三张,报出你们的座位号,然后入场就座。男生拿剩下三张票,再找心动女生旁边的人换位置。”
沈央有点儿没听懂,又不太好意思问,杨天驰倒是大方地暴露智商,“啥意思?”
导演的法令纹更明显了,“意思是,如果你们想和pick的女生坐一块儿,就要想办法让她旁边的普通观众同意和你们换座位。”
“如果别人不愿意换呢?”杨天驰的担心很有道理,毕竟大多人都是结伴而来,估计不愿意分开单独坐。
“这就要看你们男生的本事了。要是换不成座位,那就只能一个人欣赏话剧。”导演板着脸,“另外还要注意,如果有两个以上的男生pick了同一个女生,该女生有权利选择和谁坐。”
杨天驰讪讪地摸了摸鼻尖,隐晦地瞟了严家其一眼。
可惜严家其正和段薇薇进行激烈的眼神交锋,没工夫注意他。
——选谁不选谁,既是男人间的争夺战,也是女人间的厮杀场。
眼见三位女生陆续入场,沈央也拿到了自己的票,还没等他看清座位号,就听杨天驰道:“咳,我有想pick的妹子,就是家其,你们有谁要和我竞争吗?”
他说话时视线牢牢锁定宿寒英,后者却绅士地摆出“请”的手势。
杨天驰神情微松,才意思性地看向沈央,见沈央连连摇头,他顿时笑得晴空万里,“好兄弟!”而后挺胸抬头,踌躇满志地取票走人。
剧院外只剩下沈央和宿寒英,两人目光交汇,沈央不禁好奇宿寒英会pick谁,正想要问问,却见宿寒英已转过脸,“走,我们进去。”
此时话剧厅内已坐满了大半,沈央本能地去寻找几位女生的位置,他默默回忆着段薇薇的座位号,忽听宿寒英问:“你坐哪儿?”
沈央低头看了看票,“一楼第六排,8号。”
宿寒英没说话,径直往前。
沈央愣了下,也跟了上去。他记得段薇薇在第四排,龙女在第五排,不知道宿寒英会选哪一个?
要是宿寒英选了段薇薇,他要竞争吗?
呃,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然而出乎沈央意料,宿寒英停在了第六排,并找到了位于走廊边的8号位。
8号旁边是个年轻的男生,膝上放着个coach包,多半是和小女友一块儿来的。
宿寒英微微倾身,冲男生道:“你好,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他见男生看过来,指了指沈央,“这是我朋友,我们俩第一次来看话剧,不小心买错了票位置分散了。”他拿出自己的票,“我的座位在第五排中间,能和你换换座位吗?”
话音一落,男生和沈央同时愣住,前者一言难尽,后者满头问号。
“不好意思,我……”
男生当然不愿意换,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女生突然抢白:“可以!没问题!”
男生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友,“不是,我们……”
女生:“哎呀举手之劳,你不要那么斤斤计较。”
“我斤斤计较?”男生目光呆滞。
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宿寒英,心急地催促男友:“你换不换,你不换我换!”
男生:“……”
最终,男生只有抱着女生的包,如幽魂般飘向前排。
沈央怔怔看着宿寒英入座,踟躇道:“不是……要和女生旁边的人换吗?”
“我暂时没有pick的女生,不知道该找谁。”宿寒英从背包里取出眼镜,漫不经心地擦拭,“如果你要去找她们,我没有意见。”
沈央:“……”还可以这样?
他询问性地看向身后的跟拍小哥,然而小哥也是一脸懵逼,却并未阻止。
沈央叹了口气,他还能抛下宿寒英自个儿去找妹子吗?那也太没义气了!再说,如果他真和段薇薇坐一块儿,那势必就剩龙女一个女生没伴儿,未免太凄凉了叭。
一番深思熟虑后,沈央决定就在这儿扎下了。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坐下后,几个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女生心思各异——龙女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段薇薇的微笑有些扭曲,唯有严家其借着杨天驰的热情勉强挽尊。
隔着重重人海,严家其欣赏着段薇薇孤独的背影,忍不住有点儿幸灾乐祸。
很快,话剧厅里的灯光暗下来。
随着幕布拉开,演员们悉数登场,原本略微嘈杂的环境也逐渐安静。
话剧名为《一千零一封情书》,讲述的是民国年代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因时局而分开,男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和信仰投身革命,却又在国家重建后被肃清政治立场;而女人则所嫁非人,离异后带着孩子移民国外,从此杳无音信。
几十年后,女人的孙子回到了故事起源的这座小城,找到了外婆当年居住的屋子。
可想而知,屋子早已易主,新主人在得知孙子的身份后表现得极为热情,并从房中搬出来六七个竹编箱子,箱子里全是堆积如山的信件。
原来,这些信都是寄给屋子原主人的,但寄信人没有留下名字和地址,唯有邮戳显示对方就生活在这座城。
迄今为止,整整一千封。
故事的最后,孙子费尽艰辛终于找到了寄信人,并从对方冷清的葬礼上得到了最后一封信。
那是男人的遗书,写于对方第一次上战场前——
我爱她,如火焰炽热,如大海深沉。
若我死去,愿化作轮转四季的风,虽不可捉摸,却始终如一,伴随左右。
对于这种为虐而虐的狗血剧情,沈央原本并不感冒,哪怕他已经被科普,知道话剧是按照真实故事改编。
可当他逐渐受到演员们出色表演的影响,逐渐被男主角吴臻的精湛演技引入戏中,居然轻易冲破了情感的防线,好几次有了泪目的冲动。
不过沈央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在一片抽泣声中,他忍住鼻酸,咬紧牙关,坚决不掉一滴泪。
然而沈央还是低估了吴臻的共情能力,话剧结尾,吴臻虽然没露面,可当他低沉舒缓的嗓音娓娓念着遗书时,沈央终于没忍住,和许多观众一起泪崩了。
他假装挠脸,趁机抹泪,期间还分神观察了下宿寒英,尽管对方的眼睛藏在镜片后,但沈央还是能肯定宿寒英并没有哭。
宿寒英是铁石心肠吗?前面的胖子小哥明明哭得椅子都在摇晃!
沈央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不敢泄露半点声音。
他试图将所有软弱隐藏在暗淡的光线中,不叫隔壁察觉。
反正,就快结束了。
等幕布拉上,灯光亮起,我沈·爷们儿·央,依旧三米八!
就在沈央极力忍耐时,忽然感觉身旁的人轻轻碰了碰他。
沈央下意识低头,就见宿寒英递来一包纸巾:“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