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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麒不得不说,姜晏维成功勾起了他一种叫同病相怜的情感。他向来是个自持的人,在霍家的经历让他变得淡漠,不再与任何人发生情感的沟通,可今天,仅仅是一块白玉老虎,仅仅是一句话,被这小子破功了。
他看了看时间,难得邀请人,“中午吃饭了吗?在这儿吃吧。”
姜晏维看着他那张脸就忍不住地走神,哪里还敢跟他一起吃饭啊。再说,他这人性子跳脱,可霍麒一看就是很沉稳。这种性子,说好听了是成熟稳重大将风采,说难听了就是严谨无趣僵化的老干部风。他觉得两个人对面吃个螃蟹,这家伙八成还能把蟹壳重新还原。
他连忙摇摇头。
人情还了就行了呗,再多交往都是负担,再说这家伙还踢他屁股呢。合作也不能抹杀冲突,他屁股除了他爸妈联合双打过,还没人这么冒犯过呢。
“那个……”姜晏维想找个称呼,忽然发现什么都不合适,什么亲、兄弟、哥们压根按不到那张脸上去,他只能按着他爸教的来,虽然他真不觉得霍麒可以当他叔叔,“霍……霍叔叔,东西给你了,昨天的事儿就了了吧。我……我回去了。”
霍麒倒是没被这个称呼吓到,却被他叫出来时那种心不甘情不愿仿佛被墙报了的表情逗乐了。这小子跟姜大伟的性子一点都不一样,鲜活青春不做作,倒是挺惹人喜欢的。而且因着他这模样,刚刚被霍青林破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霍麒芝麻馅的,他起了逗弄的心思也不显出来,还一副不难为姜晏维的模样,“行啊,那就不留你了,今天的事儿谢谢。以后要是有事,来找叔叔,叔叔帮你解决!”
怎么……怎么就叔叔叔叔上了呢?
姜晏维瞪着眼睛瞧着他,那张脸那股子不服气却不能说出来的表情,让霍麒心情又愉悦了不少。只是他向来懂得装模作样,否则这么好玩的小子下回恐怕不敢来了。霍麒特别正常地站了起来,一副对待晚辈的态度,“你自己出来的吧,叔叔让司机送你回去。”
姜晏维有种被自己做的饭噎死的感觉。问题是,要是别人噎死他,他还能判断是谋杀还是误杀,霍麒那张脸他看不出来啊。不是人家面瘫,一是长得太好看完全符合了他对男朋友的幻想但又是长辈不敢乱看,二是这家伙八成在保密局培训过,表情那个叫无懈可击,怎么看都是他想多了。
姜晏维就在这种郁闷的心情中被送了出来,连彭越都瞪眼不敢置信,霍麒不但跟着下来了,还直接把人送到了车上,甚至冲着里面的姜晏维说了句,“有空过来玩。”
姜晏维欲哭无泪,你这是非得听我叫一声是吧。可家教不允许他这样拔腚就走啊,他只能来了句,“叔叔再见。”
车开走了,彭越就发现他们老板今儿心情不错啊,好像刚刚霍青林的电话没打来一样。彭越于是在姜晏维的头顶上加了三字——“磨牙棒”。
姜晏维自然是回了医院,他这几天都不准备回家了。他原本打算着回去找个地方先填满肚子,结果霍麒的司机半路上就拉着他去了一趟粤广楼,说是霍麒吩咐的,怕他饿着,给他买回去。
姜晏维……姜晏维觉得好像那声叔叔也没白叫,瞧这长辈当的多贴心。
司机原本还想送上来呢,他怕他爸留了眼线,所以拒绝了。自己拎着个大塑料袋就上了楼,结果一开门,就瞧见周晓文和张芳芳在病房里坐着呢。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那两个家伙显然是放学就过来了,饿的眼都冒绿光了。这可是昨天报复小三的大功臣,姜晏维显然不能让他们饿着,连忙招呼着吃饭。
张芳芳和周晓文吃饭也不闲着,顺便把昨天他在楼上时,他们几个怎么怎么埋汰郭聘婷的事儿说了,尤其是张芳芳,从小表达能力就强,她怎么说的,周晓文她妈怎么说的,郭聘婷的脸色怎么变化的,描述的惟妙惟肖,姜晏维听了乐的不行,就两字评价,“活该!”
当然,乐过之后还有担忧,他问张芳芳,“昨天的事儿你爸不知道吧。”
姜晏维倒是真去走高速了,就是没上去就让检车的交警给拦下了,那叫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事儿得做啊,张芳芳就找了他爸的一个下属,帮忙找了昨天的黑汉子,排练了这么一出。
张芳芳喝着鱼片粥保证,“放心吧,他们不会去说的。”
姜晏维就说,“昨天那哥哥帮我谢谢他,太义正词严了,特爽。”
张芳芳来了句,“早谢过了。对了,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姜晏维就一副什么怎么办的表情,“我搬出来啊,小爷以后不回去住了,我爸不是答应给我收拾房子了吗?以后咱们就有聚会的地儿了,多好。”他也十八了,又不傻,也知道闹腾归闹腾,让他爸离婚是不可能的。
张芳芳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冲着周晓文说,“你说他是不是傻?”
周晓文比张芳芳稳重点,一刀见血杀向姜晏维,“你说你后妈吃了这么大亏,她会老实?”
姜晏维就愣了愣,以他的斗争经验看,真不会。不过,他都不回去了还能有什么事?再说还有他爸呢。昨天闹的那么厉害,他爸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他,姜晏维就觉得应该不是事儿吧。
他把这话一说,张芳芳和周晓文都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周晓文拍着他的肩膀劝他,“宴宴,维维,晏维啊,你可长点心吧。哥昨晚想了一晚上,给你罗列了以下几个注意点,你听着:一是坚决不要跟郭聘婷有单独相处机会,你俩岁数差得太小,万一她说你意图不轨呢。”
姜晏维捶他一下,“你看小黄文呢。”
张芳芳插嘴,“你认真听,这都是我俩总结了辣么多小三上位经验出来的,尊重懂不?”
姜晏维只能接着听下去。
周晓文又给他说,“第二,不要单独接触你弟弟,就是那猴子。他身体那么差,万一郭聘婷想不开诬陷你呢。”
姜晏维都乐了,“我爸都四十好几了,她能怀上还一举得男她都高兴疯了,这小子就是她后半辈子指望,她还能学武则天弄死了。她虽然脑袋里全是屎她也不能这么干!你拉倒吧。一个个的,成了,吃饱了赶紧撤,要迟到了。”
结果姜晏维就没想到这么寸,他中午刚放下的话,下午报应就来了,还打得他脸啪啪的。
他那个弟弟姜宴超,肺炎又严重了,下午被送过来住的院,他爸和郭聘婷都过来了。但这不是问题,他对那猴子又没感情,生病就生病了呗。问题是,郭聘婷一口咬定,是他弄的。
指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下午那两人走了后,给他留了一堆卷子,姜晏维又不准备出国,他必须得好好学习啊,就顶着那两斤重的铁饼做了一下午。头昏脑涨刚忙活完,准备找地觅食去,就听见外面有响动,是郭聘婷的声音。
这女人似乎被气坏了,嗓子都劈了,声音特难听,在外面喊,“姜大伟,姜晏维是你儿子,姜宴超就不是了吗?孩子什么样你今天也看到了,差点就没了差点啊!他才一个月大,你当爸爸的就不心疼吗?”
姜晏维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不过他好歹有点警觉,站起来到门口听。
姜大伟在外面说,“我怎么不心疼超超了?可这关晏维什么事?”
就听见郭聘婷说,“怎么不关?昨天一直好好的,明明都快好了,晚上只有晏维在上面,不是他是谁?”
“你也讲点理!”姜大伟说,“昨天在上面,可是今天才发病的,跟他有关系吗?”
这时候郭聘婷她二姐才说话,“妹夫,这话你不能这么说。吃饭还要嚼两口才到肚子里呢,得病这种事是立刻显出来的吗?再说,这事儿不也没说是他故意的吗?那孩子在医院里待了好几天,又在外面走了一天,身上多少细菌啊,说不定他是去看他弟弟,不小心带进去的呢。你也知道,这新生儿肺炎后发的,大多是细菌感染,这不就是过来问问吗?”
姜大伟叹了口气,“你……你真是……”他八成也不知道说什么,家里不和平让这个商业上的成功者显得特别疲惫,“行了,问,但我问,行不行,你们谁也不能开口?”
姜晏维就站在门后,直接推开了门,跟外面的人面对面。
姜大伟他们都吓了一跳,八成没想到他听见了。郭聘婷倒不像是演戏,她和她姐的眼睛都红肿着,似乎哭了很久。若非克制着,八成就要扑上来吃了他。
他有种猜测,大概姜宴超真不太好。不过他也不奇怪,作为一个旁观者,那猴子身体是不好,而且病没好就出院,只是郭聘婷从来不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想而已。
他侧开身,让出了通道,冲着他爸说,“进来说吧,吵吵嚷嚷的,都让别人看笑话了。”
姜大伟张张口,只能走了进来,郭聘婷和她姐进来的时候还瞪他一眼。姜晏维跟没事人一样关了门,大概是心存希望,他主动说了一句,“爸,我昨天除了二楼,哪里也没去。”
姜大伟也没想到他主动说这事儿,他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真没去?”
其实这句话特简单,就跟他每次捣蛋他爸揍完了还得问一嘴,“改了吗?”一样。只是时过境迁,不一样了。他如今只想他爸护着他说,我儿子不会干这种事。可他现在也知道了,不可能了。
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滋味,跟原先不一样了,原先包括被砸脑袋那次,他都是委屈的,想哭的,想让他爸替他伸冤的。可这一次,似乎没那么敏感了,他只觉得有点酸涩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溜走了,这大概就是他爸说的理解吧。
姜晏维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爸,如果你不问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