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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允初活了这么些年,虽说投胎偷得不错,但是也从未有过这般万众瞩目的时刻。在大理寺,所有的同仁都来瞧他,回去的时候,还被其他宗室围观了。
宗室们都聚居在一个区域,因此赵允初一出现,认识他的人都盯着他看了。相熟的,还会来问上一问,打趣几句。
这可是真的一夜成名啊。
赵允初回到了自己家中,又被家人们围观了一番,他们也早看到了报纸。
赵允迪被长期禁足中,每日里就靠看报来了解一下外头的新鲜事,天知道他今天看到一整版都是他弟弟的名字时,差点把茶都喷出来了。
这会儿,赵允迪就攥着报纸,吊儿郎当地道:“初哥儿啊,混得很不错嘛,过生还有人专门给你登报庆祝。”
王妃听了,一巴掌抽了过去,“怎么阴阳怪气的?”
赵允迪本来大摇大摆,被这么一抽,立时就缩到了桌子后面,委屈得要命。这叫阴阳怪气吗?这是只有他猜到了内情好吗?!
他们家老幺玩得好的里边,有可能且有实力、有心思这么做的,只有雁哥儿一个了。而老幺对雁哥儿的心思,那还用说吗?
“最近我干什么,阿娘都看我不顺眼……”赵允迪念叨了一句。
赵元俨敲了敲桌子:“是啊,因为你可给咱家长脸了!”
赵允初压根听不到他们在吵什么,坐下来,自己也掏出了一份叠得平平整整的报纸,继续欣赏起来。
王妃一看,“唔,这个……应该是雁哥儿登的吧?真是有心啦!”
就连王妃也觉得,只有云雁回有可能这么干了。不过王妃虽然已经有一个断袖的儿子了,却一点儿也没想歪,只觉得是纯纯的友谊。
在家人面前,赵允初就不装不知道了,他羞涩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都完全没听到他提起过,依我看,只是一个小生辰,很不必这样的,破费,还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不装不知道不代表能忍住不装逼。
众人:“……”
赵允初低着头道:“开了这个先河,要其他人怎么办呢?”
“……”王妃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赵元俨。
赵元俨:“…………”
赵元俨心道,可恶,这一定是《东京日报》的一个阴谋!
“阿爹,阿娘,那我待会儿去找雁哥儿了,回来再吃长寿面。”赵允初作为一个乖宝宝,本来是要留在家里的,但是突然有了这一出,他便改了主意。
“是得去。”王妃点头,“干脆叫上雁哥儿到家来一起吃饭吧。”
赵允迪用口型对赵允初说了句“佩服”,大家都搞断袖,怎么初哥儿就能把人搞到家里来呢?
赵允初回来打了个转,便去找云雁回了,不过到了开封府才知道,他这个时候并不在开封府呢,而是去了《东京日报》编辑部。
云雁回在几个有合作的衙门打转都是常事了,赵允初也不觉得奇怪,便去编辑部找云雁回。
到了编辑部,还未走进去,赵允初就听到里面很是嘈杂,他还以为是《东京日报》在评报呢。
这也是一个传统了,从《开封府报》创办的时候就有了,每一期新报纸出来,众位编辑会坐在一起,共同评点报纸,互相找版面上的优缺点。
但是进去之后,赵允初才发现里面坐着好些商人呢,正在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
“不是我缺钱,但是这个价格会不会过了点啊……”
“就是,比起几个广告位加起来还要贵,这个整版也太贵了!”
“就不能低一点嘛?我们做生意的,你多买些还给你算便宜点呢。”
“嗯,我们也不是冤大头……”
那《东京日报》的编辑便有些抵挡不住了,“这个,这个……”
云雁回扒开他,跳到凳子上,一脚踩在桌上,振振有词,“这个价格算你们便宜了好吗?!你们能这么比较吗?看到我们的广告效果了吗?还有,这可是包括了为你们的广告词把关的编辑费!自己想去吧,我随便登个生辰快乐,都有那么多关注,若是一句十分精妙的广告词呢?”
这些商人顿时哑口无言。
谁都不是冤大头,但是也没人是傻子啊,云雁回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还有人嘀咕了一句:“所以这个赵允初到底是真有其人,还是云小郎编出来的范例啊?”
说实话,别人看到那几个字,可能会想赵允初是谁,但是他们这些商人看到之后,只觉得写得不是“生辰吉乐”,而是“绝佳广告位招租”,这不,全都跑来了。
“怎么没人?”云雁回已经看到了赵允初的身影,指着他道,“那就是赵允初啊。”
他完全能想到为什么赵允初会出现,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个生日祝福一登,赵允初能猜到是他的手笔。
众人也纷纷回头看去。
“还真有这个人啊……”
“咦,他和云小郎什么关系?”
赵允初迎着众多目光,一步步走过来,心情非常复杂。
本来他心里是十分甜蜜的,但是那个商人的话,却让他也不禁想起来了,雁哥儿是不是为了招广告商,顺便给他庆生啊?
虽说结果是一样的,但这个主次关系,很重要。
云雁回也许是知道了他的心声,也许是回答那个商人的话,待他走到近前,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你看这些编辑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就知道是临时想出来的了。我给允初庆生后,才想到还能顺便给编辑部创造一笔收入。”
那些编辑也纷纷点头,“但是雁哥儿要是不说,我们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呢。”
仿佛测试过很多遍一样,精准地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景,还特意跑过来等着帮他们应付广告商。
赵允初感觉自己上上下下的心,一下子又落到了实处……不,应该是落到了一处软绵绵的地方,不知道多熨帖。
这真是十分雁哥儿的做法,之前沈括给双宜送那些东西,雁哥儿还说自己俗气,只会砸钱。
现在就可以证实了,雁哥儿真正是个砸钱都砸得非常用心的人,比沈括要厉害多了,哼哼。
云雁回把那些广告商都说服了,他们便一个个去签合约了——这不知道得排到多久去呢。
副主编又对云雁回说:“这还真是亏了你了,虽然这次你不是中间人,却胜似中间人,我们还是照规矩给你抽成吧。”
云雁回也不客气,“那就谢谢啦。”
这一笔抽成下来,恐怕不止抵了他的广告费,还赚了呢。
赵允初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更觉得雁哥儿有本事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又叫他开心了,还赚了一笔。
“虽说已经登过报了,但是我还是面对面说一句啦,生辰快乐。”这边已经完事,云雁回再嘱咐了几句,就和赵允初一起离开了,路上对他如此说道。
“谢谢雁哥儿,你费心了。”赵允初含笑说。
云雁回略有点不自然,唉,他就是一时冲动,登了报之后,才会狂想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所以说,(第一百次)捞一笔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赵允初带着云雁回返家,云雁回最近一直忙碌,没有下过厨,今日恰逢赵允初生辰,便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面条是王府的厨子早就擀好的,一整根不带断,云雁回用萝卜刻了生辰吉乐四个字,放在面上,面里放上虾仁、鸡蛋、肉末等面码。
赵允初把那整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完全无视了赵允迪说想尝尝面码的话。
大家又在一处看了看王府里蓄养的歌舞伎人表演,最后,赵允初才送云雁回离开。
“谢谢雁哥儿,我今日很开心。”赵允初对着云雁回笑,月光之下,真是清纯动人。
云雁回赶紧在心里念了一下佛经,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越来越危险了,难怪会情不自禁做出登报祝福那种恋爱脑的事情。
赵允初还浑然不觉一般,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雁回,“再见,雁哥儿。”
“哦哦,再见。”云雁回没忍住,捏了赵允初的脸一下,缩回来干笑了两声,“哈哈,痛吧!”
赵允初眼神暗了暗,捂着被捏得有点发红的脸,小声道:“痛痛的……”
云雁回想到一句话,我要控计我计几。
……
“赵允初”之名传遍汴京还没多久,讨论的声音还未停息呢,第三天大家看到的《东京日报》上,就又出现了整版的广告,只有两个整版——毕竟登太多效果也就不好了。
这是汴京一家玉器行打的广告,整个版面干干净净,连像云雁回设计的寿字底纹那样的装饰都没有,除了右下角用稍微小一点的字写着的玉器行地址与店名,中间就是一行大字。
“还没想好广告词,先抢了前排再说。”
看到这广告后,很多人都喷笑出来了。
翻过来,第二个整版的广告则要正常多了,是一家名叫济福的珠宝行打的广告,还有插图呢,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在给女的插珠钗,旁边写着“济福在手,一生牵手”。
但是看看后面,大家还是会忍不住翻到前面去回味那句非常直接的大白话。
毫无疑问,这个前排的效果真的很好,勾起了很多人对玉器行的好奇,想知道这样一个逗逼的店铺是什么样子。
接下来增加的客流量,更让登广告前还有点怀疑的老板高兴得跑去编辑部请大家吃酒了。
很显然,这根本不是没想好广告词,而是故意这么做的。
也正是这条广告词带的好头,让接下来很多商人都会尝试一下剑走偏锋。那些经典的广告词固然可以流传很久,但是汴京人民也很热爱看这种有趣味的广告词。
所以,即使云雁回没有过多插手,后来也发展出了各种让他觉得有点眼熟的路数,比如同行业之间把争斗给娱乐化,登在广告上,转化成一种吸引人气的方式。
这样一来,一是便宜了《东京日报》,二来就是叫汴京市民大呼痛快了。很少人会去细思那些广告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有意为之的,只觉得特别好玩、热闹。
而市民们乐于关注了,不像以前报纸刚出来的时候,连广告也会仔细看看,再次提高了关注度,也叫广告商们愈发乐此不疲,且更加上心。
在这个上面,大宋绝对走在世界的前沿了,没几年,比较大的商号就都专门养了部门负责做广告营销,至少也是专门拨经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