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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发会结束后就是酒会。
岳青峰挽着连念初、抱着小莲花朝宴会厅走去,一路上记者始终跟在他们身边拍摄,即时将直播画面传到电视上。还有不少影视集团高管追上来跟他们打招呼,想要抢先一步跟他们拉关系、谈合作。
岳青峰却不像合影时那么亲切,反而端起架子来,连谈都不肯谈,淡淡地说:“我跟阿初只负责把握公司的大方向,下面的合作细节都是舒经理处理的,各位如有意向,可以跟他谈。”
这个舒经理是谁,怎么没见出来?几家娱乐公司和工作室的负责人都跟在他们身后,追问舒经理在哪,什么时候能见面。
岳青峰嫌他们追得太紧,身上的香水味和人肉味把周围空气都弄得浑浊了,托起女儿疾行了几步。步伐和步幅看似没什么变化,速度却快了不少,几步就走出人群。倒是连念初那群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稍停了脚步,回头说了句:“各位先去宴会厅,我发信息叫他过来。”
舒经理就在外面的车上。
这回开宣发会,别人都坐汽车来,岳青峰也告诉他这次宴会要和凡人合作,不想太格格不入,所以让他开车接送他们。幸亏他在车祸后及时报了案,又找到纪琛和庄廉证明他那天没有酒驾,这时候才能开着车送老板一家去酒店。
岳青峰他们在里面讲话时,他就在车上寂寞地划开手机,低头刷着娱乐APP。
刷着刷着,这世上他最熟悉的两个字忽然跳到了屏幕上,且是铺天盖地般的态势,无数水军和僵尸号同时转发了一条消息——#星辉公司经纪人庄廉力证舒砾清白#。
消息下方有小视频,不用点开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因为那是他亲自引导庄廉说出来的。但是他还没拿到买水军的钱,岳青峰也没说过要帮他,怎么这消息突然间就转得满屏都是了?
再刷新一下,这些洗白视频下的回评和转发瞬间过百,不少人未看先评,狠批他傍上金主,花钱雇人洗白。
庄廉本身就是他的经纪人,替他洗白的视频能信吗?
但是舒砾仅有的几个还坚持着没脱粉转黑的真爱粉站了起来,一遍遍转发着能找到的洗白消息,像暴风雨中的孤舟般,发出伶仃地、微弱的支持呼声。
他点开那几条孤零零的支持微博,一一从私信里道了声谢。
连山娱乐公司的官博也圈了一位努力为他呐喊的粉丝,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发了一条消息——“舒砾经理不需要洗白,他在这件事上就和我们公司副总裁和签约演员一样纯洁。”
炒作!这绝壁是炒作!
这个新晋小公司好好拍戏,好好做他们的高科技虚拟电影不行吗,干什么要蹭丑闻艺人自我洗白的热度!好好的未来科技公司一下子就变LOW了!
有见识的用户纷纷斥责连山公司蹭热度,甚至有人翻出了公司旗下唯一演员岳满衣的照片,痛斥公司过度包装,给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艹玛丽苏人设。但是也有少数眼神锐利的人从这条消息里发现了盲点:他们在舒砾后面加了“经理”头衔,难道舒砾在连山公司当了经理?
一个拥有这么好的技术资源的公司,为什么要主动和丑闻艺人搅到一起?
连山公司官博下瞬间刷出了几百条评论,舒砾没心思看,只想问问岳青峰怎么忽然买起水军给他洗白了。
他打开信息界面开始编消息,手机却忽然响了一下,闪出了岳青峰的信息:“立刻来宴会厅,有合作要你谈,我是不能让这种满是铜臭的俗务玷污身心的。”
……不想沾铜臭你开什么公司啊。
舒砾默默吐槽了一句,按掉信息,起身朝酒店里走去。关上车门时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刷新的界面上忽然刷出来一个长情黑的留言:“卧槽!刚刚拉完进度条,原来星辉是靠着艺人陪睡拉关系的!我还以为庄廉为了洗自家艺人才买水军刷视频,其实是他想把纪琛推荐给连山老板换取合作,为了让连山老板相信旗下艺人干净才说的真话!是星辉老板想把舒砾卖给客户,遭反抗之后才授意人黑舒砾的!”
这条消息后很快刷出一连串转发,几名弱小孤独的真爱粉挺胸昂头地说:“本来舒砾就是清白的!我们支持连山公司,这家公司是有良心的企业!”
舒砾看得眼角发涩,连忙抽了抽鼻子,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按掉脸上的水光,关上了手机屏幕。
进到宴会厅里,厅里不少演艺公司经理和艺人都惊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个丑闻艺人怎么会出现在在这儿。他们等的都是连山公司的经理,可是这经理来得也太迟……
厅里忽然有一名艺人低声惊呼:“连山公司官博力挺舒砾,还称他为舒经理!”
岳青峰站起身来,招手让舒砾走到他们那一桌,含笑向四下诸人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负责影视业务的舒经理,各位想要购买新设备也好,想谈合作拍片也好,都可以找他。”
他看了一眼场中拼命低头刷新闻的人,温和地笑了笑:“官博那条消息是我发的,各位不用怀疑。我爱人和女儿这么纯洁的人都喜欢舒砾,愿意把他当作我们家的人,所以他肯定是个好人。”
满厅玩手机的人都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吕培手一晃洒了半杯饮料,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声:“这话能不能让别人说,自己夸自己合适吗?”
显然是非常合适的。
不只岳青峰觉得合适,连念初也很喜欢夸自家人,特地站起身来拍着舒砾的肩膀说:“舒史的灵魂就像岳兄一样干净、真诚,外面那些流言都是星辉给他泼的脏水,不值得信。我们公司已经正式向法院起诉周棣和星辉公司了,过些日子正式开庭,一定会还舒砾一个清白的。”
厅里五台摄影机都集中在他脸上,声音收得清清楚楚,在网上直播出去,跟之前放的洗白视频相佐证。反应快的明星、导演拿着手机拼命打字,在各大网站上力挺舒砾,几名导演甚至上了实名大号,顿时又在网上掀起了一阵惊涛狂浪。
舒砾这个名字,在沉寂几天后,又一次飞快地登上热搜榜榜首。
舞台后的休息室里,周棣正在着庄廉痛骂着,忽然接到当初想要睡舒砾的那位宜明公司总裁的电话。
电话里怒涛般的声音夹杂着喷沫声朝他脸上喷来:“你们公司怎么回事!舒砾踹坏了我的……你跟我说给我一个交待,好,我等了你半个月,你的交待来了,舒砾失踪了,现在呢!现在他又活了,你们公司的经纪人把我说成了个强·奸犯!我TM倒是想强,我强得了吗!我都让他给踹成这样了我拿什么……”
周棣扔下庄廉,低声下气地安抚道:“您消消气,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公司肯定不会把这事传出去的,您跟我说说是哪儿漏了消息,我这就叫人解决……”
“哪儿漏?都漏成筛子了!连筛子线都漏没了!全网都是你们公司经纪人庄廉承认公司把艺人卖给我的新闻!我警告你,这件事要是不解决,宜明任何产品的代言都不会再要星辉一个演员!”
那位总裁的声音气得都发飘了,呼哧呼哧喘着气,狠狠尖叫了一声:“等着我的律师函吧!”
电话“啪”地挂掉了,周棣握着手机呆立了一会儿,脸上阴云密布,一面打开网页搜舒砾的名字,一面翻着眼看庄廉:“你明天去公司把手下的人交接好,这几个月不用来上班了。还有,自己在外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想清楚了,舒砾有命遇见连山老板,你可没有。”
庄廉急促地说了句“我不知道他们能有那么高的高科技”,又在他冰冷阴鸷的目光里低下了头,脸色微微泛青。
当初周棣要杀舒砾时,他不仅没阻止,还当了同案犯。而今这把大刀悬在自己的头上,他后悔也……也不太晚。周棣阴沉沉地走出会客室大门后,他就立刻给舒砾发了条信息,请他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看在公序良俗上救自己一把。
舒砾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想理这种狗咬狗的事,可他毕竟当了二十来年普通老百姓,不能眼睁睁看着庄廉出事,还是在晚会结束后将信息给岳青峰看了。
他问岳青峰:“你们能保护得了他吧?周棣这个人敢杀我,弄不好就敢杀别人,这是亡命之徒啊!”
“他算什么亡命之徒,他连亲手杀人都没杀过。”岳青峰有些轻蔑,又有些自傲地说:“我可是在棺材里躺过多少年的人,哪怕我现在在还在推棺材板儿,要杀这样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连念初也想起当初在山洞中,他夹在棺材缝里,双手托着盛莲子的水盆的模样,心里顿时怜惜之意大起,按着他的胸口说:“那时候我可担心你胸骨被棺盖压坏了,幸亏你钻在棺材缝里的时间短,身子又清瘦,骨头倒没夹出毛病来。”
说着又摸了摸小莲花的脸蛋儿:“那时你爸爸躺在棺材里,天天伸手举着泡你的盆,可辛苦才等到你出芽了。”
小莲花也心疼地偎在爸爸们身边,软软地安慰道:“爸爸别怕,以后你再躺进棺材里,我就帮你撑着棺材盖,不让它挤着你。”
舒砾咽了口口水,悄悄离这家不是人的存在远了点儿。棺材里爬出来的八千年老山却还在关注着他,朝他瞟了一眼,不屑地说:“吓成那样干什么。我那棺材是玉石打造的,拿出来拍卖能买回整栋大楼,你想躺我都不给你。庄廉的事我会帮你盯着,当是替你还他人情了。”
还什么人情?他给我下药,改了我的车,要我的命,我还欠他人情?
连念初缓缓点了头:“他还是有点良知的,今晚的水军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
呵,不就是买个水军,我自己年年买热搜包年也买的起啊!
叫这种俗气的消息一冲,他对眼前这家睡棺材、会发芽的怪物的畏惧还真冲没了。回到公司后,他还是抱着电脑继续加班,加班途中不时搜搜自己的新闻,看着一条条自来水洗白信息和不停疯涨的粉丝数,默默地露出了笑容。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愁。
正在医院里做术后护理的宜明公司的总裁一宿没睡,时不时打个电话骚扰周棣。星辉公司的董事们也一刻不停地来电,愤怒而兴奋地问他网上说的是真是假,连开几场董事会弹劾他。要不是他对公司的控制力强,手里的股份又占了绝对多数,险些就把公司的经营权丢了。
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连山公司偏偏还一封接一封地寄律师函。周棣开始还接过来看两眼,后来索性直接让助理扔到碎纸机里,不必告诉他。
可没过两天,助理又拿着一封信给他。他皱着眉问助理怎么不长记性,助理却有些紧张地托着信,摇了摇头说:“周总,这个不是律师函,是法院传票,通知您下月13号到福城区法院……是舒砾告您……告您谋杀。”
他有什么证据!车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光凭庄廉跟纪琛的证词根本告不出什么!
周棣虽然明知道不会有问题,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就坐在电脑前一遍遍看着连山公司宣发会和酒会的视频,看着画面中衣着笔挺、气质沉稳而矜贵的舒砾。
他在星辉公司时不过是个随手就能送人,轻易便可封杀,性命都不怎么值钱的小鲜肉;而到了连山后,他竟然脱胎换骨,成了总裁夫夫最重视的人物,掌握着星辉都要乞求合作的技术。
凭什么?就因为他命好,摔到那两个拥有技术的人面前了?就因为他认识那两人时连山公司恰好没有人可用?就因为他背后有那么个公司撑腰?
要是舒砾背后没有连山公司,要是这种虚拟技术落到星辉手里,他还不就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艺人?
从白天坐到日落,再从傍晚坐到天将破晓,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拨通了一个原以为绝不会再拨的电话。
“我要你们绑架一个人。”
“是个女孩儿。非常好找,市中心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叫岳满衣,照片在连山公司网站上就有。”
“三千万。不要撕票,如果能把她父亲们一起绑来更好,我按人头加钱,翻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