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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离京(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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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不说话,李川跪在她身前,抬头仰望着她。

他的目光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无畏,仿佛能破开这世间一切阴霾。

他们静静对峙。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

他前世与她所有的争执,所有的不悦,还有道宫之中笑谈风声的对弈,经纬交错棋盘上那一颗颗棋子,以及最后那碗毒药。

李蓉猛地起身,抽剑指在李川颈间。

过于锋利的剑刃哪怕只是触碰就划破了李川皮肤,血珠舔舐着剑锋,李川不躲不避,迎着李蓉的目光。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大门外,寒风初起,卷枯叶而过,裴文宣双手拢在袖中,背对着大门,看着乍起的寒风,抬头仰望天上密布的乌云。

“不是不敢杀我,”李川答得平静,“而是死在阿姐手里,我并无遗憾。”

“若当真如阿姐所说,我要走向那样一条路,那我宁愿生命走到这里,也算是善终。”

李蓉不说话,她握着剑,死死盯着李川,他们僵持着,对峙着,李川的神色里全是坚毅,没有后退半分。好似真的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等着她的裁决。

可她如何裁决呢?

他什么都没做,他还那么好。

可他如果登基,如果成长,或许又会在三十年后,一杯毒药,送到她面前。

时光太残忍,也太恶毒。

李蓉看着面前少年清亮的神色,猛地扬起剑来。

然而扬剑的瞬间,无数片段又翻涌起来。

当年宫宴,他质问她:“我已经在这深宫泥足深陷,为何还要拖无辜之人进来?”

世家兵变,他满手是血从宫廷回来,颤抖着声和她说:“阿姐,母后抓着我的手,杀了父皇。”

后来北伐,他怒喝她:“李蓉可见过北方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内部倾轧养虎为患,把百姓当什么了!朕要出兵,朕是君王!”

再后来她听说他不愿去中宫,上门劝她,他苦笑问她:“阿姐,你说我和楼子里那些卖身的娼妓有什么区别?”

最后是秦真真死那天,他抱着人不肯撒手,她冲上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抓着他的衣襟怒骂:“为个女人成这样子,李川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还记不记得你当做什么?”

当时他仰起头,笑着问她:“我是谁?”

她冷声回他:“你是帝王。”

他听着就笑了,笑得很大声,一面笑一面摇头:“不,”他抬起头,很认真告诉她,“我是李川。”

我是李川。

李川闭上眼睛,剑急急而落,却在最后一刻急转,从他头顶发冠猛地削过。

李川的头发散落而下,他睁开眼睛,李蓉握着剑,急急喘息。

她看着面前的李川,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是她逼死了李川。

是她,是她母亲,是整个宫廷,整个华京,一起逼死了年少的她、李川、上官雅、苏容华、苏容卿、谢兰清……

巨大的无力和苦痛涌上来,她脑海里全是裴文宣双手拢袖,含笑静立的模样,他好似在说,殿下,别怕。

这是她唯一的支撑,她提着剑,盯着跪在她的身前的人。

李川茫然看她:“阿姐?”

李蓉没有说话,她缓缓闭上眼睛,泪珠如雨而落。

“秦临被崔清河杀了,”李蓉语速很快,“但我留了荀川在西北,西北情况不明,暂时不做考虑。”

“李诚死了,他们弄了个假李诚意图登基。苏容卿暗中应当是早已联络了世家,华京之外最近的军防关卡有苏氏一万军力,一夜可至。陛下或许会希望你继续当太子,前提是没有我和上官家,能不能接受全看你。这些你都想好。”

等说完这些,她睁开眼:“督查司的兵力我全部给你,青州的兵力我也给你,我会回青州,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入华京。我放过你。”

她抿紧唇,捏紧了剑:“若你活着,也请你未来,放过我吧。”

李蓉说完,便将剑扔到地面,转头离开。李川跪在地上,在她把手放在门上时,他沙哑出声:“阿姐,你为什么不能,多信我一点?”

“我信不过的不是你,”李蓉垂着眼眸,“是这世间。”

这世间太多龌龊肮脏,她不知道坐到高位的李川,会成为什么模样。

当他成为帝王那一瞬,她就是世家,他们永远没有一个统一的立场,也要在这深宫里不断猜忌。

她太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其实当年李川杀她也对。

如果李川死了,无论是李平还是李信,威胁到她的时候,她未必不会废了他们。

为了利益,她最好杀了他,可她动不了手。

她没法说服自己,把两个人的错误,交给他一个人承担。

李蓉定下心神,神色慢慢归为平静,而后她双手用力,猛地打开大门。

寒风骤然卷入,吹起她广袖翻飞。她抬头看向前方,便见裴文宣双手拢袖,转头看过来。

“谈好了?”

裴文宣带着笑,李蓉点头:“走吧。”

说完之后,李蓉提步上前,裴文宣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她走在长廊之上。

“我要回青州了。”

“好。”

“你留在华京吧,我知道你们是好友,他也一直是你心中最理想的君主,你留下辅佐他吧。有你在,我也放心。”

“这可不行。”

裴文宣轻笑,李蓉顿住脚步,她站在庭院里,好久,低低出声:“裴文宣,你不必为我误了你的前程。”

“我不是为了殿下。”

裴文宣说着,走上前去,他伸手环过她的腰,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间,声音很轻:“我是为了我的夫人和孩子。”

李蓉得了这话,一时僵在原地,震惊看着前方。

裴文宣察觉她的失态,低笑出声来,他抬手将李蓉打横抱起,李蓉惊叫了一声,慌忙揽住他脖子,轻喝出声来:“你做什么!”

“走,”裴文宣抱着她疾步往外走,高兴道,“咱们回去庆祝,我想抱你许久了。”

“等等,裴文宣,你放我下来!”

李蓉见大庭广众,有些急了,可裴文宣似乎也是忍了很久,终于得了机会,高兴得像个孩子,只道:“不放,你别乱动,免得伤了孩子。”

李蓉听到这话,整个人立刻乖顺下来,裴文宣眼睛里落了光,看着整个人懵懵的李蓉,唇角忍不住扬起来。

他抱着李蓉进了马车,刚一放下,李蓉便质问出声:“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是说……什么什么时候?”

裴文宣掸衣坐下,似笑非笑:“什么时候怀的,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和我贫。”李蓉抓了旁边的软枕就砸了过去,裴文宣抬手接住,见李蓉恼了,赶紧说实话,“昨个儿回府,大夫查出来的。不过你受了颠簸,”裴文宣说着,也有些担忧起来,半蹲到李蓉身前,握住李蓉的手,“胎气不稳,要好好静养。”

李蓉听着这话,还是觉得有那么些不真实的错觉,她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李蓉说着,忍不住笑:“不是为了报复我吧?”

“因为我不想让孩子影响你的决定,”裴文宣说着,将李蓉双手握在手里,声音很轻,“蓉蓉,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候,你不该为了孩子,或者是我,影响你的判断。”

“我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你已经和自己犟了一辈子,”裴文宣抬起头,握着她的手,“也该到头了。”

李蓉看着面前的青年,他温和,从容,和二十岁尚显稚气的裴文宣不同,也和五十岁偏执冷漠的裴相不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文宣已经成了这样子。

“你不也和自己犟了一辈子吗?什么时候议和了,我都不知道。”

“从我承认喜欢你那一刻,从我决定无论如何都把你抢回来那一刻。”裴文宣笑起来,“我不犟了。”

承认喜欢她。

有勇气追求她。

这就是他一生,和自己最大的和解。

李蓉是他的天上明月,是他的渴望不及,是他最憎恨的贵族皇室,是在他年少时,被一道圣旨压下来,砸弯他脊梁的强权。

他有和世界对抗的勇气,独独没有面对李蓉的勇气,因为李蓉承载的,是他人生里,最大的自卑。

李蓉看着他的眼睛,她忍不住开口:“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听到这话,裴文宣笑出声来:“这就太多了。”

“比如呢?”

李蓉歪了歪头,她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夸赞,听到他的爱慕,听到有人承认他的好。

裴文宣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我第一次见殿下的时候,其实特别忐忑。”

“我听说殿下骄纵,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想着殿下下嫁于我,一定很不甘心,我怕是要吃苦头。”

“你肯定想怎么对付我了。”李蓉抿唇笑着,裴文宣是个不会吃亏的狗性子,既然想着她刁蛮,肯定想了法子。

“是啊,做足了准备,结果你把扇子挪开的时候,悄悄抬眼看我那一眼,我突然什么都忘了,整个晚上就光记着你好看。然后你看了我,就红了脸。”

“嗯,”李蓉脸冒着热气,声音很低,“当时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我不亏。”

裴文宣听她的话,笑出声来,他抿唇继续:“然后你规规矩矩和我喝了交杯酒,就和我坐在床上。我不敢开口,怕你心里嫌我,结果你和我坐了大半天,小声问我,郎君还不歇息吗?”

裴文宣学着李蓉的声音,李蓉推他,裴文宣笑容更盛:“我从来没想过,公主会不嫌弃我寒族身份。那晚上你喊疼,我吓得冷汗都出了,想着明日说不定要杖责我,宫里给我那本驸马要学的规矩,我可倒背如流,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你不仅不打我,还亲自起来为我束冠,你根本就不会,假装自己贤良淑德,折腾半天,脸都红了。”

“老早的事儿了,”李蓉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看着马车外面,故作镇定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当时你陪我去裴家,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给我家长辈下跪敬茶。回来之后,你悉心照料我,我咳嗽了,你就让人给我准备梨水,我上火,你让人熬绿豆汤,我常喝酒,每次回来,都是你亲自照顾,知道我胃不好,专门让人准备药材,我又吐又闹,你也忍得我。”

“那时候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哪怕我三年学院魁首,朝堂之上,我其实什么都不是,但你不这么觉得,你总夸我做得好,你是第一个夸我比苏容卿好的人,也是第一个没有在谈论我的时候,说上一句‘可惜’的人。还是第一个提起我的时候,没有提到我父亲的人。殿下,”裴文宣仰头看着她,“其实是你让我从寒门和我父亲的阴影里走出来,你不要以为我很好,我也曾经偏激,自卑,懦弱,只是我从不表现出来。”

“还有呢?”

李蓉带了少有的耐心,询问着裴文宣,裴文宣似是笑起来,似是有些羞涩:“你就非得我都说了。”

“你不愿意说吗?”

裴文宣顿了顿,看着李蓉好奇的神色,温柔道:“愿意的。”

“后来你和我分开,我在朝堂里,也见过不少事儿,你是我见过,在朝堂里最干净的人。”

“你胡说。”李蓉笑起来,“我还算干净?”

“殿下,你总说自己不好,是因为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你是人,不是圣人,有点欲望算什么,你能一直守着自己的底线和内心深处的温柔,已是不易。”

“你惩治贪官污吏,你为不公疾呼,你厌恶勾心斗角,就连你支持世家,都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利益,而是因为你觉得稳定的朝政对百姓更好。”

“苏氏的案子,朝廷皆知,苏容华没有勾结肃王,可无人敢言,只有你敢与陛下对峙,哪怕被杖责,也要护他老小。”

“转世重来,朝堂之上,宁妃自尽于大殿,众人避之不及,你也会为她披上衣衫。”

“你说着在乎权力,可你始终把太子当成弟弟,把上官雅当成你的朋友,对苏容卿也报之以信任。对君尽忠,对友尽义,你在这个深宫里,一直用你的方式,践行着你的君子之道。你看,三十年,除了你,谁在这个染缸里做到了?”

“你不也一样吗?”李蓉低头苦笑,“这本就是该做之事,怎么就变成优点了?”

“殿下,”裴文宣摇头,“该做,和能做不一样。”

“若是在清水之中保持满身通亮,这很容易。可若在泥塘之中还出泥不染,这就很难了。”

“其实我也差点无数次走错路。只是面对那些诱惑的时候,我会想起殿下。每次我都会想起来,你会怎么看我,殿下如镜,正我衣冠。我所做的比殿下容易很多,我跟随殿下,可殿下你是一个人在往前走。我的坚守,是因我有殿下为约束,可殿下的坚守,便是殿下的本心。”

“殿下说太子殿下是我心中最好的君主,其实不是。太子仁善有余,却不够坚韧,容易误入歧途。”

“而殿下——”

李蓉愣了愣,没想到裴文宣会提到自己,裴文宣注视着她,神色认真:“若有一日殿下能明白人心为何物,能走出华京,看百姓之苦,听平民疾呼,以殿下三十年始终清明之心,才是文宣心中,最好的君主。”

李蓉没有说话,她从裴文宣眼里看到的,是十九岁,不施粉黛、最真实的自己。

她落在他眼里,是最好的样子。

好久后,她晃过神来:“可惜了,我不是个皇子,不然我倒是可以争一争。”

“争不争都没关系,”裴文宣想了想,“若殿下是皇子,我不是个姑娘,那就头疼了。”

李蓉听他说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公主府,等回了府上,裴文宣陪着李蓉一起整理行李。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孩子,还是因为放下了心结,憋了这么两日的烦闷,总算从心里扫空出去,除了要离开华京的失落,倒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出去就往青州慢慢走,路途要是颠簸受不了,就找个小镇歇下,别累坏了身子。”

裴文宣替李蓉整理着文书,看着指挥着下人装点着她衣服的李蓉,嘱咐着路上的行程:“我在华京这边,帮着太子处理完手里的事,确认平安后,就会去接你。”

“行了,我知道,”李蓉见他婆婆妈妈,扭头瞪他一眼,“我也当娘的人了,会细致的。”

听到这话,裴文宣忍不住笑起来,看了李蓉一眼,低下头去,将纸页收捡好。

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能走的,李蓉毕竟是公主,直接出城目标太大,只能等着出事,乘乱离开。

所以他们只收捡了必要的东西,但李蓉跪在华京生活了十九年,常用的东西也多,看什么都舍不得,拿起来看看,又得放下去。

裴文宣见她伤感,便安慰着她:“你只是暂时走一会儿。”

“暂时什么呀,”李蓉叹了口气,“我呀,去青州就不会回来了。我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在华京看着,难免插手。一山不容二虎,我留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那我给你带过去。”裴文宣从她手里接了她最心爱的花瓶,从花瓶后探出脸来,“连着你夫君也打包带过去。”

两人说着话,童业便急急忙忙赶了进来,他进来和李蓉行了个礼,随后便上裴文宣边上,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裴文宣脸色急变,李蓉挥了挥手,让其他人下去,等人都下去后,裴文宣看着李蓉:“陛下今夜打算召太子入宫。”

李蓉想了想:“你现下通知川儿和上官雅,我今夜出城。”

裴文宣点点头,立刻让人去通知了李川和上官雅。

没过多久,李蓉还在屋里,就听外面传来喧闹声。她正选着要带走的书,听到李川和上官雅的声音,不由得就顿了顿动作。

静兰看见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询问:“殿下,太子殿下和上官小姐都来了,正在商议,殿下不过去吗?”

李蓉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她摇头轻笑:“不,不过去了。”

李蓉在屋里又指挥着装点了几个首饰盒,终于将所有东西清点完毕,她看着有些空的房间,一时有些愣神。

正发着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就这么走了?不是说要合谋推翻太子吗?”

李蓉顿了顿,她转过身,就看上官雅环着胸,斜靠在门前。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上官雅先行认输:“我听说你怀孕了。”

“嗯。”李蓉笑起来,“刚知道。”

“孕妇易怒易躁,我……”

“对不起。”

李蓉没等她给自己台阶,率先开口。上官雅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便有些不知所措。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也不用这么认真。”

“昨日早上的话,是我说得不对,还请见谅。”

李蓉说得平和,上官雅安静站在门口,李蓉低头轻笑:“我认识一个人,与有怨,我和她是好友,但她最后为了权势背叛了我。所以想起你和苏容华之事,触景伤情,祸及无辜。”

上官雅不说话,她想了想:“其实殿下说的话,我回去有想过。殿下虽是无心,但我所作所为,的确如殿下所说,有不妥之处。”

李蓉静静看着她,听她问:“今日来,其实是想问殿下,您心中真的觉得,我放弃苏容华是错的吗?”

李蓉不说话,她看着面前等着她答案的姑娘,好久后,她轻声开口:“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放着太子妃不做,来我督查司吗?”

“你说一个女人,权势是她选择的权力,你想要选择。”

“想要就去得到,放弃做什么?”

“可是,”上官雅沙哑开口,“区区一个男人……”

“区区一个男人,”李蓉打断她,笑着开口,“你都不敢要吗?”

“现在没有能力,那你就等有能力。一年等不了等十年,十年等不了等一生,上官雅,”李蓉看着那个背光而站的上官雅,“你是上官氏嫡女,可你也是也一个人。记住的你的称号,那是你的责任,但也别忘记你的名字,那是你的应有的权力。”

“爱情是这世界上看上去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但又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选择。连感情都没有选择权力的世界,是不把人当人的。”

李蓉说话,两人站着没说话。

许久后,上官雅低头一笑:“你老给我说这些歪门邪理。以前教我别利用感情,如今又和我说什么别忘记自己。”

上官雅声音有些哑:“我都被你教坏了。”

“那挺好,”李蓉点头,“至少,现在的你应该不会给我喂一杯毒酒。”

“说得好像我给你喂过一样。”

上官雅眼里带着水光,抬头看了她一眼:“行了,你怀着身孕,现在的情况你的确不适合呆在华京了,赶紧走吧。”

说完,上官雅便要离开,等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回头,李蓉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上官雅猛地抱紧怀里。

李蓉很少和别人这样亲密,一时有些惊了。

上官雅紧紧抱住她,低哑出声:“殿下,我接到荀川的信了,她很快会回来,我也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再一起喝酒。”

上官雅留了这么一句话,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跑了出去。

李蓉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裴文宣见上官雅冒冒失失跑出去,进了屋来,有些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李蓉笑着摇头,“发疯。”

说着,李蓉想起来:“她方才说她接到了荀川的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哦,刚接到的消息,荀川带了一万人出现在上官氏的地方,上官家给上官雅传了信,荀川正在赶来的路上,她让人给你传消息。说,荀川不辱使命,未辜负殿下。”

李蓉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从西北攀过雪山,可以直接到上官氏的领地。这样一来,就不用经过苏氏和谢氏的地方。

上一世她就是这么攀过雪山到达的西北,而这一次,她带着人,又从西北过来。

“她……”李蓉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那么

“那我去清点兵马,”裴文宣轻轻笑了笑,“今晚,太子入宫。”

李蓉听着“太子入宫”四个字,朝着裴文宣看过去,她重复了一遍:“今晚吗?”

“对,”裴文宣点头,“上官氏和羽林卫一起进攻宫城,裴氏和督查司在外面截断后援,我不送你了。”

“行。”李蓉点头,“我自个儿走吧。”

裴文宣应声,他看着面前的李蓉,伸出手去,将人抱在怀里。

好久,他低声询问:“殿下。”

“嗯?”

“我有一个很傻的问题。”

“什么?”

“如果我死在今日,殿下会怎样?”

听到这句话,李蓉停下来,她缓缓抬眼,盯着裴文宣。

“如果你死在华京,”李蓉声音很轻,“我就屠了华京,听明白了吗,裴大人?”

裴文宣笑出声来,他摇头:“殿下,你不会的。”

“不过,”在李蓉生气前一瞬,他急急转弯,“殿下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我爱殿下胜若生命,”裴文宣抬手握住李蓉的手,放在心口,“纵使殿下爱我非此,仍甘之若饴。”

李蓉不说话,她抬眼看着裴文宣,好久后,她轻轻一笑:“我在青州等你回来,去办事儿吧。”

“好。”裴文宣侧头亲了亲李蓉,高兴道,“那我走啦。”

说完之后,裴文宣最后再抱了李蓉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李蓉的手,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说了句:“走了。”

而后他便提步,转身离开。

等他走出门去,李蓉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缓了许久,找了个凳子,缓缓坐了下来。

裴文宣出了公主府,顿时冷了神色,童业看着裴文宣的脸色,低声询问:“公子,现在去哪里?”

“清点人手,”裴文宣抬眼看了一眼童业,“先私下通知几个堂叔、堂兄弟,我今日要拿家主令,通过气之后,通知族人,祠堂升会。”

裴文宣往着裴家赶时,苏容卿坐在书桌前,看着宫里传来的纸条。

纸条是柔妃亲笔字迹:若得苏氏相助,苏李共天下。

看着这上面的字,一直跟在苏容卿身边的苏青竹皱起眉头:“这个柔妃,胆子也太大了。肃王殿下既然好好活着,她这又是折腾什么?”

“其他人呢,怎么说?”

苏容卿声音很轻,苏青竹不敢怠慢,立刻道:“柔妃娘娘已经给各家许了重利,平乐殿下此番担任督查司司主却一直拖着没放人,校场之中太子殿下对平乐殿下关心非凡,许多世家也就寒了心,有公子之前的游说,柔妃又舍得下血本,各家的意思是……”

苏容卿抬眼,苏青竹迟疑着开口:“还请公子领头,主持事宜。”

“一群老东西。”

苏容卿听到这话,折上纸页,将纸扔入了炭盆之中。

纸页被火舌舔卷,苏容卿注视着火盆里的场景,外面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一个下人恭恭敬敬出现在门口,先行了个礼,才道:“公子,家主请公子过去。”

苏容卿点头:“劳父亲稍等。”

侍从得令,抬手行礼,便退了下去。

等侍从离开后,苏青竹看向苏容卿:“公子,现下如何?”

“焚香,备水,沐浴,更衣。”

这是苏容卿做重大决定之前一贯的习惯。苏青竹得话,定下心神,按照苏容卿的吩咐,点香,备水。苏容卿简单熟悉之后,从浴室起身。

华服玉冠,腰悬坠玉,香炉熨过双袖,仪容无碍,苏容卿才终于睁开眼睛,提步朝外走去。

侍从跟随在苏容卿身后,这时裴文宣得了几个堂叔、堂兄弟的回应后,马车也到了裴府。

裴府小厮见裴文宣马车停下,赶紧上前开门引路,裴文宣领着六个人并成两列,提步走入穿过长廊。

“大公子来了。”

“大公子来了!”

小厮一路引着人进去,没有多久,裴文宣就停在裴氏祠堂面前,裴氏祠堂之中,裴玄清坐在左手边,裴礼贤坐在右手边,其他人分列在两排,堂内的坐着,堂外一路站出去。裴玄清和裴礼贤身后,是裴氏牌位,裴文宣目光一扫,便落在他父亲的牌位上。

他看着烛火映照着的“裴礼之”三个字,抬手朝着前方裴玄清行了个大礼:“孙儿文轩来迟,还望祖父恕罪。”

如今裴文宣在朝中位高权重,大家也不敢怠慢,裴玄清笑着道:“文宣今日祠堂升会,是有何打算?”

“祖父,此次文宣过来,有一不情之请。”

“嗯?”

“我父亲当年的家主令,”裴文宣抬眼,看向裴礼贤,“如今,可否交给文宣了?”

“不行!”

听到这话,裴礼贤冷下脸来:“你算什么东西,现在就要家主令?”

“二叔,我可以不要家主令,但如今非常时局,裴家总得有个人领头,我不管,二叔管吗?”

裴礼贤冷着脸,裴文宣提步而入,大门随他进入合上,裴文宣站在堂中,广袖一展:“诸位,莫不是以为,我来到这里,是和大家说笑吧?今日非常时期,我裴氏需得选个位置了。”

“我们什么都不选,”裴礼贤打断裴文宣,裴文宣轻轻一笑,“什么都不选,就等于什么都选。我们与平乐公主羁绊甚深,这两年承蒙太子和平乐公主照顾,各位日子过得也算不错,我裴氏跻身一流士族,指日可待。”

“可相反的,若是有什么不测,直接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你现在干的,就是抄家灭族的事儿!”

裴礼贤大喝出声,裴文宣转头看他:“二叔说我干的什么事儿?”

“我知道你的心思,宫里如今已经传来肃王无恙的消息,你一直辅佐太子,是怕陛下如今废了太子,所以想要谋朝篡位……”

“二叔慎言!”裴文宣提高了声提醒裴礼贤,“如今朝堂一切太平,二叔未免太胡说八道了些。”

裴礼贤将裴文宣意思点名,联合着裴文宣要能够调动家中一切资源得家主令,所有人都听出这中间的意思,也就明白了。众人面面相觑,裴文宣看着裴玄清:“祖父,我父礼之为嫡长子,我为他唯一子嗣,成年之后,得家主令本是祖制。如今孙儿并非争家主令,只是特殊情况,裴家要选一条路。”

“裴氏出身寒族,与京中其他世家不同,本就是刀尖舔血得来的基业,要想往上爬,就得有非常手段。今日文宣敢问族中各位,”裴文宣起身,转头看向众人,“是以寒族之身卑躬屈膝一世,还是走一条升龙大道,赌一把家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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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飞机

潭石
初遇,5岁汤君赫视6岁的杨煊为英雄,心甘情愿做他的小跟屁虫。杨煊:“纸飞机有12种折法,不知道吧?我来教你。”十年后,17岁的汤君赫以弟弟的身份住到了杨煊家里,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尚未消弭,两个少年短兵相接,争锋相对。“先陷进去的那个人会输,我早就知道,但我乐意。”一晃又一个十年过去,28岁的汤君赫与29岁的杨煊意外重逢,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还是物非人是景长留?同处黑暗里的两个人,谁也成不了谁的光。那就一起走吧,一起寻找光。王子骑白马月亮不见啦还有猫咪总是追着尾巴有多傻小时候的记忆好无价——林忆莲《纸飞机》
那夜,前夫把情人带回家,情人穿着她的睡衣,敲开了她的房门,坐在床头问她想不想女人…戚元涵告诉她很想。大概就是女主和前夫的白月光一起搞渣男家产的故事。
原野和影帝方绍一结婚十年,民政局一个戳下去离了婚,红本变了绿本。当初结婚时轰轰烈烈昭告天下,离了婚倒瞒着藏着的,谁也不敢张嘴。影帝攻vs作家受。关于陪伴,关于厮守。关于情感中那些口不能言和不可离分。
重回十万年前,武道无双,强者遍地;丹道一途,却刚盛行! 身为神级丹师的秦风,手握无数丹方,通晓各种药法,开始了疯狂的炼丹制药,以一己之力,推动丹道前行。 同时还他修炼了各种顶尖功法,结识了无数的绝色红颜 这一世,他要不留遗憾。

大叔,你好

大江流
高三这一年,姜晏维的父母离了婚,他爸娶了二十岁的小三当老婆,还顺便生了小儿子。姜晏维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你恶心我,我也能恶心你,看谁气死谁?他的目光,瞄向了他爸的忘年交,秦城最被推崇的商业天才,那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中二病VS腹黑男,年上,狗血小白HE,这是个想玩套路却被套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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