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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要挺直,用肩膀和后背的力。”
靶场上,一个高大的身躯从背后贴过来,手掌握着迟宁的手,带着他开弓,靠弦,撒放。
箭鸣啸着破开空气。
正中红心。
中靶后,顾凌霄的手并没离开,而是顺势搭在迟宁肩膀上。
迟宁错愕于顾凌霄的突然出现,往后退了几步,想和顾凌霄拉开距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偏偏顾凌霄置之不理。
被自家徒弟教射箭本来就很丢面子了,更何况还全程被戚余歌看着。
气氛有些凝固。
迟宁恨不得变成箭尖一头扎在草靶子里面。
迟宁弯着膝盖,慢慢放低身子,想换个路线从下面逃开。
顾凌霄:“怎么了?”
戚余歌确实明晃晃地打量他们,眼神盯在顾凌霄触碰迟宁的那只手上。
不光碰了,刚才还捏!了!捏!
戚余歌直来直去:“你最好放开。”
迟宁不知道顾凌霄发哪门子的邪疯,声音很轻地说:“我师兄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戚余歌指着顾凌霄对迟宁说:“是不是他逼你。”
迟宁轻轻摇头。
戚余歌:……
戚余歌:“他把你逼得不敢说实话了。”
在浮音阁这样远离尘嚣的地方待久了,戚余歌没太听说过坊间传闻,看到顾凌霄对迟宁举止亲密,认为他欺师范上,一股火气顿时窜上来。
顾凌霄毫不在意地带着迟宁转身返回,戚余歌欲跟上去,被终于赶到的郁峤拦住。
“你拦我干什么!”
戚余歌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
“唉,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郁峤绕了很多路才找到这里,擦了擦头上的汗。
“阿宁的事我不该管吗?”
迟宁是他相处多年的师弟。
才多久没见面啊,就被内什么给拱了。
郁峤笑,线条柔和的眼角划出条弧度:“你脾气太躁了。”
他是很爱笑的,性子好,没跟谁红过脸。
现在笑却很离谱。
戚余歌觉得今天一连遇到的两个人都没什么理智,此时听见郁峤接着说:“刚好我们很相配。”
戚余歌:“……说什么鬼话。”
郁峤:“不气了不气了,咱们去吃点东西。”
另一边,顾凌霄也正对迟宁说他强词夺理的逻辑:
“如果我们合籍,我的礼物是不是要送到戚余歌那里,毕竟是你娘家。所以该提前让他知道。”
迟宁:呵。
……
王殿内的红梅是近些天移栽过来的,贴着院墙种,远看一片如云如烟的红。
迟宁问冯总管这些树是谁挑的。
冯总管说是顾凌霄吩咐的,红色喜庆,图个吉利。
迟宁当时笑顾凌霄还信这个,不如买红灯笼挂上。
红梅看起来很鲜妍,让人难以忽视的漂亮,红彤彤雾蒙蒙,在白色的冰雪中格外显眼。
临近黄昏,迟宁无事可做,便裁了宣纸,在庭中石案上作画。
画了大半,虬曲枝干上的墨迹已经凝干,迟宁正点梅花的蕊心,一道声音遮在他前头。
迟宁笔尖停顿:“挡着美景儿了。”
顾凌霄很配合地绕到他身侧,问:“喝过药没。”
“喝了。”
迟宁吃的是按照萧镜的药方熬的药,他服用时留意尝了尝,所用的药材和之前差别不大。
大概萧镜对迟宁的病情也无计可施,只能开出药性温和的药方。
“感觉好了很多。”迟宁报喜不报忧。
顾凌霄:“萧前辈说你如今灵脉状况极糟,恐怕之前身修灵修的法子也不管用。”
之前迟宁为了对付顾凛透支了太多灵气,原本就脆弱的灵脉受不得这样的压力,处处都破了孔洞。
衰薄易碎,像一晒就要晞干的白霜。
“不提,不提这个……”
迟宁很紧张这个话题,索性搁了笔,蘸着朱砂墨的小羊毫在画纸上滚几圈,在白纸上晕开一片红。
“阿宁,”顾凌霄叫对方,“别回避。”
迟宁的乖是有条件的。
只肯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向顾凌霄袒露内心。
比如这次病情恶化。
顾凌霄深吸一口气:“我有时候真的想对你狠,咬你的皮肉,让你和我一样疼。你把我独自撇下的时候,我哪里都找遍了,心肠煎熬,唯独不见你。你嘴上的喜欢都是假的,你的心暖不热。”
“那时候某个念头一直转在我脑海里,不合适,我们不合适……”
“你难道还想再回避?”
迟宁堵住顾凌霄未说出口的话。
用唇舌。
“不回避……”迟宁说,“我有在很认真地配合治疗。”
迟宁又认真吻了一遍顾凌霄。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迟宁刻意声东击西:“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戚师兄他们。”
一个“们”字显然刺激到了顾凌霄。
“他们?”顾凌霄语气沉沉,“是不是还有郁峤?”
郁峤和戚余歌住在同一处住所,迟宁理所当然地回答:“是。”
“你跟他懂不懂避嫌,毕竟……毕竟郁峤曾经追求过你。”
迟宁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真没想过顾凌霄心里还记着这桩陈年旧事。
“我们在许多年前就解释清楚了,郁峤也再没来找过我。”迟宁歪头,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到顾凌霄腰间暖着,“说到避嫌,你我之间不是更应该避,那三本荒唐的书可不是凭空写出来的。”
顾凌霄拧眉:“你要和我避嫌?”
迟宁:“是你要跟我避嫌,你刚才那么冷言冷语往我心里戳,就是跟我避嫌的意思。”
迟宁心跳得很快,一方面因为顾凌霄的话,一方面因为看到两人被朦胧月光投在雪地里,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你这次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有过。”迟宁掌心贴在顾凌霄腰间,蹭出一片热意。
顾凌霄身上没什么痒痒肉,表情不变:“别作,一会儿说受不了的也是你。”
“我才没说过受不了。”
迟宁肤白如雪,一头青丝发尾束着,散了几缕到身前。
顾凌霄“啧”了一声,把人托起来。
顾凌霄喜欢这么抱他,一手揽着腰,一手托在大腿以上的位置。
“阿宁,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
“什么?”迟宁问没说完的句子。
顾凌霄凑到迟宁耳边,清晰缓慢地说了两个字。
极粗俗,烧得迟宁整张脸都是烫的。
迟宁抱小孩似的把人带到殿内。他坐在床边,从袖中拿出一本书。
“这是萧前辈给我的,治病的秘笈。”
秘笈纸张陈旧泛黄,但字迹图案依然清楚,能判断出是被仔细保存着的。
迟宁好奇地凑上去看:“他不是只给我开了药吗?”
顾凌霄:“上古大神的双修图。”
“什么啊……”
迟宁看那满页图案,一格一格变化着。
这不就是……春.宫.图吗?
顾凌霄一页一页地翻找,最终停在某处:“今天我们试一下这几页。”
“你是不是戏弄我。”
从前看暧昧的话本还不够,这会儿又弄来画册,
“听话,我们等等一块调息,你要记得心法。”
顾凌霄安抚地摸摸迟宁的发丝,迟宁的发带绑的松散,一番折腾下来彻底撒开,随着顾凌霄的动作缠在他指间。
顾凌霄一边说不欺负他,一边用发带绑了迟宁的手腕,系在床头。
一套做下来天都要亮了。
顾凌霄俯下身来抱他,手心贴近迟宁的胸口,感受他灵力的游走。
迟宁却是一点触碰都经不起了,小腿打着哆嗦,朝里翻身。
他小声抗议:“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
迟宁连着几个晚上都被顾凌霄拉着按照画册双修,累极。
萧镜来给迟宁复诊,很开心地说:“灵脉有在好转,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得到。”
迟宁点头,灵脉处想被注入了温泉水似的,暖融融的,不似从前那样单薄。
“真的要日日都那样修行?断一天都不行?” 迟宁咳了一声,悄悄询问萧镜。
“不用日日,适量就好。”
萧镜回答完觉得不对:“怎么,他日日都……”
诧异,离谱,迟宁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按照完整的功法练下来,怎么着也得到后半夜。
小顾身体不错呀。
迟宁咬牙:“他糊弄我。”
隔了会儿,郁峤走进来,说有事问迟宁:“要春节了,我想给余歌一个惊喜,希望你能配合。”
迟宁:“春节也给惊喜哇。你对我师兄了解的多么?”
“戚余歌,簇玉的二峰主。”
“只这些吗?”
“就这些了。” 戚余歌名声不好,但浮音阁远离陆地,郁峤很少和陆地上的人打交道,也就不在意,“我是和他示好,也不是和他的传闻和他的家族示好。”
迟宁又问:“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
“水煮鱼。”
萧镜插话:“还挺朴实无华。”
郁峤从乾坤袖里拿出只袖珍小盒子放在桌上,小盒子慢慢变大,最终变成四分之一桌面那样的大小。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珍宝,折射着阳光,流淌七彩碎芒。
萧镜:“我收回之前的话。”
“我是真的很喜欢戚……”
萧镜朝郁峤眨眼睛,拼命摇手。
郁峤回头看,戚余歌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戚”字的音还没发完,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
郁峤几乎忘了之前勇敢的发言,话没说下去,脸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