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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
了解宗教传说如忒斯特,也完全无法理解面前的一切。一个诸神尸骸拼接成的怪物,这只是知识封印的幻象,还是真实?
他只知道,他面前的东西绝对谈不上正常。“诺尔”注视着他,他的每个部分都在注视他——它们在注视他。
忒斯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过去。就像坎多,或者比坎多还要糟,总之是一些疯狂与不堪的过往遭遇。结果到了封印之前,他却连碰触都要再三犹豫。
他感受到了力量,火山般压抑的力量在那片漆黑的屏幕后涌动。那力量狂暴无比,远比盗星索或珀拉达特强悍,也远比诺尔与自己强。
它确实足以打通一个通往异界的通道,换句话说,它也足以毁灭塔赫大陆。
“禁忌。”“诺尔”轻声重复。
他竖起一根模糊畸变的手指,轻轻抵上嘴唇。苏拜耳博特的力量锁链在他手腕上摇摇晃晃,发出危险的拉扯声。
“……但是……无法……坚持了……”“诺尔”呢喃,一双黑眼睛穿透忒斯特,望向更加虚无的方向。
忒斯特直视面前的怪物,竭力保持精神稳定。
决不能像上次那样无功而返。比起上次探知,这次“知识封印”虚弱了不少。他之所以还能维持清醒,全靠知识封印有意识地收束力量。下次……他们有没有下次机会,忒斯特无法确定。
“为什么?”他尽量轻松地提问,“为什么你无法坚持?上次为什么赶我走?”
听到这个问题,千拼万凑的“诺尔”微微擡起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像是垂死的老兽,或是被抛弃的新生儿。诺尔身后,黑暗的屏幕好像变大了不少。
他评估似的瞧了忒斯特许久,又看向自己四肢的锁链。再开口时,他的口吻里多了几分近乎祈求的僵硬。
“变强……权柄回归……力量苏醒……”
诺尔说,“危险……会被……所有人敌对……不能被人……知道……”
“我想……活下去……”
“我……不能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诺尔背后的屏幕危险地闪烁起来。诺尔连忙坐回屏幕前,辟里啪啦敲打着那个满是按钮的道具。
不知道是不是他晚了一步,屏幕炸出一圈圈气爆,那片漆黑内传出无数哀嚎。
海啸般的尖叫洪流,濒死似的绝望交响。其中充斥着痛苦、愤怒、恐惧,更多的是疯狂,它们能够瞬间刺穿倾听者的灵魂,像是贯穿脑髓的一柄冰锥。
诺尔被缝合的身体鼓胀又瘪下,不同来源的肉块像是想要四散奔逃,又被某种力量束缚在原地,只能无助地抽搐。
他的身形越发模糊畸形,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敲击着,锁链声响被那些尖叫彻底掩盖。
“睡吧……睡吧……睡吧……”
诺尔冲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呢喃,“会结束,结束结束结束……”
屏幕里的惨叫声稍微小了些,部分化作层层叠叠的呢喃与呻吟。它们听起来没什么含义,更像是无意义的发泄。只是有一点,无论惨叫的是什么,那都绝对不是人类。
忒斯特喉咙口全是血腥味,有那么几秒,他完全没法思考,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第一次理解了“创世神”这个称号的重量,只是它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腐朽与不祥。
思考,疯修士,思考。
忒斯特伸出颤抖的手,果断掰断左手小指,尖锐的疼痛终于带回了一丝意识。
够刺激,他想。这样恐怖的力量,一直被封在诺尔体内。
作为一个外来者,忒斯特都能感受到这力量的毁灭性。一旦知识封印失效,诺尔全盘接纳这些骇人的疯狂,塔赫没准会在一天内毁灭殆尽。
他不确定诺尔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通过封印的情况,忒斯特能猜出一点事情经过。
诺尔的危险知识——显而易见,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被封印了。他的诺尔神志清醒,记忆相对完整,看起来几乎是个正常人。
如果他们像刚开始那样四处冒险,不掺和伪神之争的烂事,也许这个状态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责任心过剩的诺尔大人一心想要拯救邻居,大家一起回家。
珀拉达特趁机插手,把自家蜡烛骑士送到他们身边,协助他们战斗,指引他们与盗星索敌对。系统也处处照拂这位创造者,变着法的给予他们力量,让他们在盗星索眼皮子底下幸存。
在这个过程中,诺尔击败诸多对手,吸收魔王权柄,力量越来越强。终于,他们并肩而立,和盗星索站上同一个战场。
到此为止,都还算是个充满爱与希望的冒险故事,忒斯特讽刺地想。
真遗憾,一块岩石或许能压紧一只壁虎,却肯定压不住一只狮子。可就在这变强的过程中,诺尔的知识封印越发不稳固,如今到了崩溃边缘。
忒斯特看着黑色屏幕前,疯狂敲击按键的“诺尔”。
根据诺尔的说法,知识封印很可能由曾经的他自己设下。就忒斯特看来,很难说这是“疯狂神明自我封印,尽力投奔光明”还是“幕后主使伪装正义,一路骗取援助”。
“……哈哈。”
忒斯特没忍住,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看来盗星索比他们想像的还有心思,他想。
那家伙真的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让现阶段的诺尔牺牲这些危险的力量,以此把所有异界人送回家。盗星索彻底接管这个世界,就过去二百年看来,它至少不会毁灭塔赫。
它曾把德雷克的亲朋好友灭口,那又如何?异界人回归的是异界,就算他们知道些什么,也对塔赫不再有影响。
只要继续谈判,盗星索不会蠢到坚持做这种小动作。比起一个不知是正是邪,怀抱灭世之力的诺尔,盗星索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
是啊,上次封印毫不犹豫地驱逐他,只是为了保护诺尔——
幸亏来的是自己。
要是换了佩因特知道现况,搞不好那个心系塔赫的家伙会转投盗星索,大不了之后再扶持珀拉达特。
……幸亏来的是自己。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告发您。而且您知道,如果您想要干涉外界,眼下除了我,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忒斯特对那个背影说,“我猜你我都不相信誓言,但我还是要说。”
辟里啪啦,混沌的背影敲打着按键,没有回头。
“无论曾经的您有什么打算,我都会站在您身边。”
忒斯特上前两步,“听起来挺蠢的,对吧?不管怎么瞧,您的力量都不像好东西……巧的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您知道。”
他张开双臂,从背后环抱住了那个怪异扭曲的身影。
触感很奇怪,像是赤身露体抱住火炭,剧痛顷刻席卷了接触之处。忒斯特能感受到神经的尖叫,但他还是维持了这个怀抱。
“您想活下去,那么就活下去。”忒斯特说。
诺尔打字的双手顿住动作。
几秒后,他疲惫地靠上椅背,随即顺势擡起头,仰视着忒斯特的面孔。忒斯特低头看他,银白的长发顺畅垂下,脸上挂着照常的微笑。
诺尔那双不稳定的眼睛微微发红。
他空出一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上忒斯特的长发。
“银白的,好孩子……”他梦呓似的说道,“好好活下去……”
“告诉我,亲爱的。”
忒斯特注视着那具破烂不堪的躯体,语气愈发温柔,“我要知道现况,才能更好地帮助你。”
“带我去见……珀拉达特的核心……祂能,猜出来……”诺尔说,“不要让我……放弃……”
他伸出一只手,看着想要碰触忒斯特的面颊,最终又怯生生地收了回去。
那只手转而伸向自己的胸口,那块破碎的“白鳞”附近。诺尔硬生生挖出一点碎屑,那碎屑化作一律银光,缠绕在指尖。
他将它凑近忒斯特的发丝,银光仿佛有了生命,自行缠绕而上。
“谢谢你……”他说。
银光附上的一刻,忒斯特的脑袋顿时清爽了不少。刚才被哀嚎搅匀的脑浆再次恢复,思考变得顺畅起来。
他的视野里,那只可怖的怪物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忒斯特的目光从抽搐的神祇残骸,滑到诺尔畸变的双手与五官,最后停在过分惨白的额头上。
顶着腐蚀似的疼痛,他轻轻吻了吻诺尔的额头。
“我也许不是您最好的选择。”忒斯特说,“但我会成为您最喜欢的选择。”
这一吻下去,“诺尔”很久都没有动弹。最终,他张开嘴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抓住忒斯特的袖子,将他的手引向那片屏幕。
“一下。”他说,“给你,碰一下,的权限……”
忒斯特没有反抗。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在现实世界醒来,口鼻边全是血的味道。诺尔悄无声息地躺在石板上,佩因特面无表情,巨龙苏拜耳博特看向他的目光透出几分忌惮。
此时此刻,忒斯特没心思分析现况。
那一个碰触的情报,几乎把他的脑髓活活捣碎了。那是一个片段,属于诺尔过去的片段。最多只有一秒,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
但它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那一秒,像是有千万人在他的脑海里低语。
忒斯特的思维像是裂成碎片,同时思考着千万件毫无瓜葛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漂浮,其中世界光怪陆离、各不相同。他的“自我”就像落入湖面的一滴雨,险些就此消散。
眼前所见混乱不堪,思考一片混沌。幸亏时间短,他来不及接纳太多。如果时长稍久些,忒斯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疯掉。
哪怕是现在,他的五脏六腑一阵酸意,恨不得跪地呕吐。他挺相信诺尔的坚韧,但忒斯特非常肯定,要是诺尔直接接纳这些“知识”,百分百会当场疯掉。
“我感受到了吾神的气息。”苏拜耳博特隆隆开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吾神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我吧唧亲了一口神的本体形态。而且我们的神即将爆炸,没法很好地控制力量。
忒斯特扫了眼不远处的佩因特,努力收敛思绪。
“我想要碰触神的封印,解析神留给我们的知识。”他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很遗憾,失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为我的莽撞付出了代价。”
佩因特眉头跳了跳,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感谢您的协助,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忒斯特抹干净脸上的血渍,微笑着继续。
……
诺尔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一个周末,他照常在家办公。他的男朋友按响了门铃,催促他把门打开。诺尔顺着猫眼往外看,看见了一片银白色。
诺尔安下心来,他脱下见客用的外袍,坐回工作椅。屋内很安静,他的男朋友站在客厅中央,十分专注地看着他。
“我有工作要做。”诺尔说,辟里啪啦给系统打补丁,“话说,这是你第二次不请自来吧?我这个周末真的没时间陪你……”
“我熬了三个大夜,快撑不住了,搞完还得睡一觉。要不你先回去吧,下周末我一定会空出时间。”
奇怪,他有男朋友?
他喜欢男人?他和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跟爸妈出过柜?
“为什么赶我走?”男朋友歪过头,银白长发顺着肩膀滑动。
“我必须继续工作,”诺尔盯着漆黑的屏幕,手指不够用,他又加了几根,“我必须减少报错,我不能被打扰,我不想死……”
嗯?他工作强度是挺爆炸,但公司规矩什么时候这么严格了?
“我在这里陪你。”他的男朋友说道,“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行。他必须独自完成,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问题严重性。万一漏洞暴露、程序崩溃,一切都会结束。
这是场秘密对抗,他知道情况多么危险。一旦暴露,其他人也会知道“他”有多危险。
必须修改、压制、主宰,一遍遍修正出现的错误,让一切正常运行。他的脑子在脑壳里尖叫,键盘键帽变成一颗颗尖锐牙齿。
不能信任任何人,诺尔想。任何人都可能是漏洞制造的幻觉。
可那是他爱的人,他又模模糊糊地想,他记得那个人,他最喜欢那片银白色。
诺尔突然落入一个怀抱。
他的爱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口中说着什么。诺尔听不清,但他喜欢那柔软的音调。
“好吧,”诺尔昏头昏脑地说,“帮我联系外包珀小姐,电话号码在花盆土里。对了,我把花盆的钥匙给你,不然它会咬你的。”
很危险的决定,非常危险的决定,工作群里跳出一排排“否决”。
“谢了。”诺尔无视他活跃的同事们。
他喜欢这个人,他记得这个。
额头落下一个吻,温热的。这片空间唯一存在的触感,他非常喜欢。
“还有。”诺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他指指屏幕,露出微笑,“要一起看电影吗?”
“很短,就一秒钟。叫《世界末日》,我看了好几年了,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