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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强城防?”
此刻,恩彼利克正住在神殿的贵宾客房内,阅读着最新的情报。
他的孩子们倒在床上午睡,妻子则背对着他,忙着摆弄花瓶里的花朵——喀嚓,喀嚓,锋利的剪刀剪断花枝,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声音。
门外,玩家和骑士们组成联合小队,日夜不停地保护着“黄金剑一家”。
盗星索随手将信件团起,火焰将它彻底燃尽,一点灰都没剩。
正如他所预测的,那两位假借“英雄德雷克”之名进城了。他确实没有感受到诺尔和忒斯特的气息,想必【神的弃子】还在生效。
之前迷失塔消失得毫无踪迹,忒斯特又接触过珀拉达特的化身残骸。他想他有理由相信,那两个人和那个没用的浮游茧联手了——就算那家伙的权能残缺不全,“隐蔽”的权能还是很棘手。
所以他才特地布置了这个局面,让他们自投罗网。
无论是经商还是神战,恩彼利克都很喜欢善良的对手——恶人能恶得千奇百怪,善人的道德准则却大同小异。
就像现在,诺尔明知道比苏斯城是个巨大的陷阱,也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步调应战。
“增强城防,这就是您的第一步棋。”
盗星索指尖一下下敲着桌沿,“太无趣了。”
对方既然选择以“德雷克”的身份出现,必然会受到“德雷克”这个代言人的身份制约,做不了太出格的事情。
尽量封闭比苏斯城,截断外部怪物的进攻。然后让迷失塔在城市外出现,吸引玩家们的注意力。
那两位会趁玩家松懈期间快速出动,刺杀恩彼利克・阿尔瓦。
……太过天真。
连曾经的“疯修士”都被诺尔戴上项圈,温顺到可笑的地步。一旦计划失败,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那两位也会遭遇玩家们的疯狂围攻。
话说回来,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宝贝,外面的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了。”恩彼利克走到艾芙拉身后,语气轻柔,“是我不好,我以为这里会很安全……我不该带你和孩子们来这里。”
艾芙拉整了整盛放的花朵——玫瑰花束花瓣娇艳,闪烁着丝绸般的香槟金色。这会儿她不长不短的发丝绑在脑后,看起来温顺又干练。
“这当然不是,您的错。”
艾芙拉的语气带着笑意,咬字慢而清晰,“孩子们吵着要换地方,我同意了。让我选,我也会选比苏斯。”
“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傍晚去大神殿广场祈祷吧。”
恩彼利克用一种不太像疑问的方式问道,“这里是生命神殿的地方,现在情况危急,咱们还是要摆出合作的态度。”
艾芙拉整理花束的动作停了:“广场人很多,护卫难,孩子们不安全。”
“那可是大神殿的广场,圣地中的圣地。”恩彼利克笑咪咪的继续,双手搭上艾芙拉的肩膀,“每天早晚,神职人员们都会在那边带领民众赞颂神。我保证,在那个时刻,大神殿广场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点。”
“好的,我相信您。”无言片刻,艾芙拉温和地回答。
两个孩子安静地睡着,修整好的花束还挂着露水,仿佛永远不会枯萎。
恩彼利克舒心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比起住满了无辜人士的神殿客房,还是宽广的地方最有利于刺杀。
希望那两位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黄金剑一家的理由太过于虔诚正直,负责护卫的玩家和骑士都没有抱怨。太阳缓缓西斜,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晚祷的时间。
睡醒的孩子们抓着母亲的裙摆,一步步走向大神殿广场。他们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地方——能住进神殿客房的重要人物不多,这里的人大多穿了生命神殿的长袍,或是常青骑士的铠甲。圣徒会的玩家们自然也是符合神殿风格的打扮,聚集的人们如同雪白羊群。
相比之下,黄金剑一家人扎眼得不能更扎眼。
大神殿广场面东背西,严格按照太阳的轨迹设计。
清晨在广场晨祷,整座神殿正对阳光,如同叶尖晨露般耀眼夺目、充满活力。傍晚在广场晚祷,夕阳刚好会通过神殿正前方的生命女神石像。生命女神举着缠有籐蔓与鲜花的果篮,从广场的角度看去,那轮夕阳会变成落入篮中的成熟果实。
这场景不可谓不神圣。
恩彼利克大致扫了眼广场情况,他看到了一位协调晚祷的大主教,以及与之配合的第五骑士团。尤金・麦洛伊全副武装,正与年迈的大主教交谈。
跟在大主教身后的,正是归乡圣徒会的“热灰”。这位骑士前段时间潜心练习,实力又上一层。他全身裹在密封的新铠甲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以热灰为首,十几位圣徒会高手也站在广场之上。看这个架势,他们在护卫“生命神殿大主教”、“第五团团长尤金・麦洛伊”这两位重要NPC。
不错的安排,恩彼利克收回目光。
以诺尔和忒斯特的谨慎,不会第一天就出手。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只是给对方一个信号……咦?
不知道什么时候,巨大的女神像之下,出现了一个身披破损罩袍的人。那人站在女神双足之下,迎着缓缓沉没的落日,高举起手臂。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束金色的火焰直冲天穹。
此刻天空燃烧着橙红的晚霞,这道光束格外惹眼。
它在苍穹之上炸开,带起一圈圈波纹。偌大的城市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罩子扣住,尤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种强大的魔法气息,让他想起了被永恒教会藏起来的祭坛。
带有巨龙气息的隐蔽与防护。
这人的初衷大概是好的,但这种活动必须经过神殿的同意。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他抓下来。
尤金拔出长剑,冲向石像下的男人。那人不躲不闪,只是摘下了兜帽。
看清对方打扮的瞬间,尤金骤然止步。那是英雄德雷克——他的穿着与在永昼城时一模一样。尽管五官与瞳色有着些微的改变,但尤金还记得对方的力量波动。安静、强韧、带有一丝微妙的死亡寒意。
一只雪白的猫咪绕在他脚边,爪子扒拉着他的靴子系带。德雷克冲尤金点点头,仍然板着一张脸。
毫无疑问,那就是生命女神的代言人。
“您没有联络神殿。”
尤金与德雷克保持着一定距离,行了个骑士礼。他这句话里没什么情绪,比起指责,更接近于陈述事实。“眼下四处都在高度戒备,您之前与乐土有所关联,还是先请示神殿为好。”
“我只代行神的旨意。”德雷克言简意赅,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目光越过尤金的肩膀,看向广场上的恩彼利克・阿尔瓦。
恩彼利克:“……哈。”
他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如此冒进。是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吗?
那两位并没有仅仅“加强城防”,巨大的魔法防护盖住了整座城,其中还暗含着珀拉达特的“隐蔽”,致使他的本体与化身之间联系减弱。
诺尔的做法比他想像的还要强硬,那一位显然打算来个速战速决。
真遗憾,这样行不通。
珀拉达特的强度还是不够。这个防护罩只能削弱化身与本体的联系,根本做不到完全切断——这做法约等于麻痹了他的知觉,可他的身体还能动弹。
一旦真要开战,用本体把罩子破坏就好。
珀拉达特也许能护住迷失塔,却没法让偌大的比苏斯长腿跑掉。这么大的目标,盗星索闭着眼都知道比苏斯在哪。
不过现在“德雷克”状态极好,恩彼利克没信心做到一击必杀。还是先观望一下,耗一耗对方的力量。
于是恩彼利克佯装一无所知,继续“认真”晚祷。他集聚着力量,默默做好了回溯准备。
出手吧。
他的身边,艾芙拉专心致志地祈祷着。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跟着她十指斜斜交叉,摆出麦穗似的手势。
出手吧。
德雷克拔出长剑,他脚边的猫咪死死盯着恩彼利克,继续鳗鱼一样绕在德雷克的脚后跟。
出手吧。
时间流逝,天色逐渐黯淡下去,夕阳落入女神手中的篮子。晚祷即将结束,人群呼唤着生命女神蒂利亚的名讳,德雷克却始终没有动弹。
他仍然与尤金交谈着,恩彼利克能看出他们的口型。尤金在叙说神殿方面的难处,尝试和这位代言人达成合作。德雷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目光时不时扫过广场。
……难道对面真的只是来探查情况?这未免也太过鲁莽了,不像诺尔的风格。事情到了这一步,恩彼利克反而看不太懂了。
他紧绷起身体,准备一个不对劲就回溯时间。
晚祷到了最后的阶段。作为来自外地的重要人物,恩彼利克一家与其他尊贵客人一同上前,接受大主教的专门祝福。
等祝福结束,前来晚祷的人们就要离开了。难道对面要打算等大部分民众撤离,在他们回程的时候动手?
还是说那家伙算准了尤金会接近,这次只是想要抢走斩神剑?
恩彼利克假装虔诚地俯下头,由着大主教叽里呱啦地祝福。他用馀光看向德雷克的方向——德雷克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原位,长剑始终没有收回去。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阴影加重的缘故,德雷克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笑容。
下一秒,装饰在广场周遭的魔法灯齐齐亮起。
“……至高无上的蒂利亚大人将护佑您的家庭、您的血脉。女神的荣光与四位同在。”
灯光闪起那一刻,大主教熟练地结束了祝福——如此效果最为完美,信众们绝不会错过这一刻。
就在那一刻,恩彼利克突然发现身体一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感谢您的祝福。”
他的身边,艾芙拉微笑着说。她的右手垂着,鲜血顺着小刀的刀刃一滴滴淌下。
她一边的面颊溅满鲜血,就像不久之前,佩因特豁开咽喉的那个瞬间。只是这一次,被豁开咽喉的另有其人——
恩彼利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摸到了热腾腾的鲜血,他在大主教的眼里看到了惊愕。
该死。
那把刀……那把所谓的防身刀刃,不知什么时候被珀拉达特隐蔽了。是了,那把刀本身平平无奇,谁都可以完美地藏起它。
那把刀……对,那把刀平平无奇,伤不到他。就算他的脑袋被那把刀切下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因为平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的化身的肉体强度一般,所以他才会像正常人一样“受伤”。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德雷克那边,又被身体的空虚感吸引。他对那个死物般的女人毫无防备……那真是个死物般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艾芙拉甚至没有散发出杀意。
就像剪掉一段花枝,她的笑容纹丝不动。
摸到脖颈伤口的一瞬间,恩彼利克迅速下了判断。
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德雷克绝对有所图谋,趁着化身没收到实质性损伤,他必须回溯……
恩彼利克・阿尔瓦只是受伤,没有被目击死亡。这肯定不算重大事件,一切还来得及改变……
……来得及改变吗?
……为什么他感受到了命运的阻力?
恩彼利克第一次把目光从德雷克那边收回,看向身边的人。
“‘艾芙拉’不是我的名字,我从别人那里继承而来。阿尔瓦不是我的姓氏,我从您那里继承而来。我们的故事传遍世间,那是大商人恩彼利克・阿尔瓦,和一个幸运奴隶的故事。”
艾芙拉身边,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了。艾芙拉提起血染的裙摆,在远远近近的尖叫声中,冲他羞涩地行了个礼。
她仍握着那把滴血的刀刃。
“精灵们说,从这一刻起,所有人会看到‘我’,记得‘我’。”
“宝贝,我们的故事会传遍世间。那是疯狂凶手艾芙拉・阿尔瓦,和一位可怜受害者的故事。”
她给他看着染血的刀刃,就像给他展示一朵赤红的花。
命运承认了。
这女人是对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太过特殊。他们的浪漫传说广为流传,它让这起袭击进一步变成了传奇……命运承认了这起足以载入历史的凶案。
等等……该死,这么一来……
恩彼利克猛地扭过头去,他突然理解了对方的真正用意。此时此刻,他的化身确实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是他无法再利用艾芙拉这个“后路”。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女人不再是微尘,而是拥有疯狂传说的凶犯。
他的计划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对方什么时候下的手?艾芙拉为什么要配合?
明明他每天都会确认,艾芙拉身上没有操控魔法的痕迹,没有强悍的道具,更没有特殊的力量……
他明明那样小心翼翼……
“对了。”
手臂被调查骑士架起的那一刻,艾芙拉还保持着日常的语气,“宝贝,精灵们让我告诉您一句话。”
“他们说,这只是开始。”
大主教就在几步外,主教级治愈法术的光晕中,恩彼利克的脖颈迅速愈合。德雷克倚上神像,尤金则擡起头,看向天空的方向。
皮肉彻底闭合,恩彼利克下意识擡起头。美丽的夜空在他面前剥落开裂,四轮明月不复存在,只剩四颗疯狂翻滚的硕大眼球,以及暴露在“裂口”外的模糊组织。
它们被某种力量阻隔,使得所有人都能勉强直视。周围尖叫声越来越响,信徒们不管不顾地冲向教堂。黑暗蔓延,四处都是狂乱的呼唤与祈祷。恩彼利克站在原地,身周杀意愈发强烈。
命运承认了。
这一晚,圣地比苏斯的人们直视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