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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诏沉默了老半天, 问道,“你忘了?”
“没忘。”顾望语气微顿,有些烦躁, 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是贺清桓的生日没错, 但同时也是贺清桓母亲的忌日,顾望给贺清桓过了许多次生日,最后一次,就是顾望出车祸的前一天, 顾望是在四号给贺清桓的过的生日。
他也是那一年才知道, 贺清桓的母亲,为了贺清桓, 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甚至一开始,在他母亲娘家人的眼里,贺清桓都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顾望忘了给贺清桓解释。
上一次也是。
这一次也是。
骨子里, 顾望还是带了点儿以前的习惯,把最好的藏起来,谁都不说, 最后悄悄的拿出来。
但, 是惊喜还是空欢喜, 就说不准了-
顾大志在楼下跟杜丽平一起看文件,杜丽平戴了副眼镜, 听见楼上动静时,扭头看见顾望刚上楼又下楼了, 皱了眉, “这是准备去哪儿?”
不得不说,女性天生的直觉真的非常准,加上又是自己儿子, 杜丽平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顾望想要出门的想法。
“唔,”顾望弯着腰自顾自在玄关开始换鞋,“看烟花。”
烟波湖边,每个周六的晚上,都会有烟花表演,盛大耀目,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持续时间四个小时,半边天都会被照亮,亮如白昼。
顾大志没有多想,嘀咕道,“这都十点多快十一点了,看什么烟花?等你到了,估计只有烟了。”
杜丽平在一页文件上签了字,推了推眼镜,“十二点之前回来。”
不容置喙。
顾望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十二点可能赶不回来。”
杜丽平抬眸,视线直接落在了顾望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顾望总觉得杜丽平什么都知道。
“注意安全。”气氛似乎僵持了很久,杜丽平才松口,简单的“注意安全”几个字听起来却并不那么简单,好像,还有别的理解。
但现在顾望没有仔细去揣摩杜丽平话里的其他意味,他给贺清桓打电话没人接,看了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也,勉强算还在生日里吧。
家里司机这时候睡下了,顾望自己打车去找贺清桓,车开到贺清桓住址附近的商业区时,顾望发现给贺清桓买的礼物还在书包里,本来是打算明天打着去同学家里自习的理由去送给贺清桓的。
顾望出门时,除了手机,四个口袋一样重,两手空空。
出租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顾望看见街道旁边的一家售卖烟花的精品店,付了钱,顾望跑下车,买了一箱烟花,跑回去的时候,司机绕了个弯,正好停在了顾望面前。
“谢谢。”顾望气喘吁吁说道。
A市生产烟花,全国有一大半的烟花爆竹供应来自这个城市,现在做的主要是出口。
烟花做出了一万个花样,顾望买的是类似于仙女棒的一种,但燃烧速度极慢,就是因为之前有顾客反映这种烟花眨个眼睛就没了,从而做出的改良。
后座的男孩子长得好看,还一脸学生气,司机大概是觉得开车无聊,想找人聊天了,他开口问顾望,“你这么晚去桐生路做什么?回家?”
司机突然开口,顾望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顾望摇头,“找人。”
“找同学?”司机打着方向盘,语气熟稔,想跟亲戚孩子聊天那样自然顺畅的问道。
顾望点头,又摇头。
是同学,也是别的。
顾望没回答,光点头摇头,司机这看不懂了,他看到了顾望手里的烟花,“这时候还能放烟花?”
除了每周的周六,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成年人,未成年一律不允许私放烟火,不是因为会污染空气什么的,A市有自己的一套空气循环清理系统,主要是,未成年放烟花自伤的几率非常大。
这小孩儿,没成年吧。
顾望面不改色,“您放心,我已经成年了。”
“我就是面嫩。”
司机笑了两声,就差把“编,你继续编”几个字写脸上了。
去的路上,顾望一直在给贺清桓打电话,那边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顾望以为对方在生气,默默的放下了手机。
“早恋了吧?”司机的话捅破宁静,虽然是疑问句,但从司机的眼神和表情里,能看出他的笃定。
顾望,“……”
“我女儿早恋了,对方是学校足球队的,每次给人发消息不接,就是你这个表情,我现在都能根据她的表情猜出那小兔崽子说了什么。”司机恨恨的说。
顾望,“……”
十一月算深秋,深秋的深夜,A市已经很冷了,顾望没加衣服,冻的手指僵硬,他给贺清桓打电话没人接,别墅里一片黑暗,铁门外的门铃也按不响。
顾望搓了搓手,忍不住哆嗦了两下,打火机是买的司机的,一箱子的烟花,看起来并不多,顾望抽了一把,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点燃。
贺清桓在客厅里睡着了,是被外面的亮光给闪醒的。
不是特别刺眼的光,但闪闪烁烁,映的整个客厅看起啦也影影绰绰。
跟老电影似的。
但贺清桓没心情欣赏,他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窗前,伸手触上窗帘,刚准备拉上的时候,他抬起眸子,看见了楼下。
男孩子穿得很少,本来就瘦,身形更显单薄。
他脚边都是燃过了的烟花棒子,一只手里的烟花还在燃着,鹅黄色的光包裹着中心的亮白色,把他整个人都照亮了。
顾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朝贺清桓看过来,眉眼顿时扬了起来。
顾望一开始看见贺清桓站在窗户边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但下一秒,顾望看见贺清桓毫不犹豫的拉上了窗帘。
“……”
箱子已经空了。
顾望垂下眼,神态淡然,眼里似乎有光点闪了一下。
也没过多久,眼前的铁门缓缓打开,还没完全收回去,贺清桓就从里面出来了,顾望抬眸,往后退了两步。
顾望看不出来贺清桓的情绪,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知道对方到底生没生气。
所以心里没底,有点害怕。
贺清桓刚醒,睡前又喝了酒,他直接走到了顾望面前,微微俯身。
“冷不冷?”贺清桓轻声问道。
顾望愣住,眼圈慢慢的红了,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已经是最后一把烟花了,你再不来,我……”
他话未完全说出口,眼前高他半个头的男生忽然俯身歪头,一口咬在顾望的下颌线一侧,顾望闷哼了一声,闭了闭眼睛,眼睫跟扑动的蝴蝶翅膀一般,他没挣扎,任贺清桓咬过后又得寸进尺的轻轻舔舐。
顾望闻见了贺清桓身上浓重的酒气。
贺清桓以前喝了酒,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折腾顾望,把人弄得泪水涟涟哭着求饶都不肯罢休。
顾望奇迹般的回忆起并感同身受了,所以不敢怎么挣扎。
贺清桓的酒气几乎连着让顾望也短暂的感觉到眩晕。
“你迟到了。”贺清桓微微直起身,垂着眸子,眼里尽是阴郁。
顾望看了下时间,眨眨眼睛,“十一点五十五,不算迟到吧。”
顾望没给出原因,他不想让贺清桓的心情更加不好。
眼前男生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顾望察觉到了,因为自己放了他鸽子,无论什么原因。
贺清桓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道,“还有五分钟。”
顾望听出了贺清桓的潜台词:
还有五分钟,你好好想想怎么能让我开心,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晃晃的威胁了!
顾望低下头,一直没动作,贺清桓还当真在帮他计时,最后半分钟,顾望看见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捻了几下。
贺清桓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捻手指的时候,都证明他正在想做或者计划做什么事情。
“……”
之前落在脚边的烟花燃了很久了,它在最后熄灭之前,顾望从袖子里伸出手,“我手刚才被烫到了,好疼。”
贺清桓知道顾望吃哪套所以知道怎么拿捏顾望。
翻过来亦是。
贺清桓扫了顾望一眼,半晌,他拉起顾望的手,趁着院子里的灯,勉强能看清,顾望手背上果然有一些红点点,应该是刚从烟花的火星子溅到了。
“你真是……”贺清桓无奈的语气戛然而止。
顾望趁着贺清桓俯身看自己手时,忽然亲了对方脸颊一下。
许是从未这么主动过,顾望自己反应比贺清桓还大,他手还在贺清桓的手里,就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立马就被贺清桓拉了回来。
贺清桓眸子里像海面,海面下隐藏着巨兽和巨浪,他的眸子彻底能与黑夜媲美。
“我想说,我……”顾望嗫嚅着,又被贺清桓打断。
“我说,”贺清桓捏了捏顾望的小手指,心情是能看出来的变好了,“我来说,这次我来说。”
顾望抬眼看着贺清桓,脸滚烫,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顾望以前说了那么多次了,已经足够了,这次应该换他来说。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贺清桓笑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有的,能给你的,都可以给你,你如果想要,我没有,那我想想办法,你都会有的。”
顾望不敢跟对方对视,贺清桓眼神几乎能把人烫伤。
“我以前对你不好,让你不开心了,但我会改的,”贺清桓垂下眸子,“让你开心,我做什么也可以的。”
贺清桓说完,停下等待顾望的回答。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像只是一秒钟那么短暂。
良久,面前的男孩子慢吞吞开口了。
“你让我想想。”顾望嘴里这样说,却慢慢回握住贺清桓的手,对方一直温凉温凉的手,此刻手心也浸出了汗。
贺清桓跟顾望一样紧张。
“先试试,试试看吧,不行,不行的话,”顾望想了想,笑了,“不行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
贺清桓笑了,手指顺着顾望的指缝缓缓插了进去,男生垂下眸子,视线落在了顾望的脸上,眼睛上,跟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上,还有唇上。
贺清桓喉结不甚明显的滚动了一下。
顾望还没完全回过神,他同样回以贺清桓手指相扣。
抬眼。
对方就凑近,眼睫微微低敛,声音微微喑哑。
“所以,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望望:那你轻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