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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下来。”
伦迪·克罗斯探出一只手,双目中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入那个全身已经开始冒出红焰般灵光的魔法师赤红的双眼。
潘尼一阵惊悚,浑身震颤了一下,双目中的混沌再次被清明所取代。
“这是怎么回事?”他用手扶着脑袋,上面凸起的青筋还没消退下去,还隐隐地生疼。
“听着,你被某种意志侵蚀了……”伦迪·克罗斯按了按手,看到这个人的眼睛,那股精神影响力让法师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那股嗜血的冲动彻底地消失了。
潘尼吸了两口气,眉头微皱:“侵蚀?”
“现在来看,它并没有对你造成过大的影响。”伦迪克罗斯专注地盯着潘尼的眼睛,摇了摇头:“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怎么才能根除它?”潘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么一个东西寄居在自己的意识里面,说是颗定时炸弹也不为过。
刚才那股神智完全混乱的体验让潘尼心惊肉跳,对于一名法师来说,没有什么比思维崩溃更恐怖的事情了。
“根除……唔,其实我刚才也隐隐窥见了一点状况,它和你的结合……很‘牢固’……”说到这里,他眉尖扬了扬,潘尼眉心更加深锁。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在魔化过程中传进他意识中的信息让他明白,这点深渊意志不过是在他与深渊核心交锋时候残存下来的碎片……
这种来自本源意识的碎片已经深深地渗入了他的意识……以他现在的灵魂完善程度,想要把这东西驱走,实在是太困难了。
连完好的精神,都有可能再次分裂。
“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根除它。”
“不根除?”法师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为什么不去适应它?”
“适应?”潘尼挑了挑眉毛:“您是说,你有办法适应?”
这个中年人咂了咂嘴:“许多人为了求取力量,都会和一些凡人想象不到的东西进行一些交易,我想你也是吧。”
潘尼嘴角动了动,并没有出言反驳。
那一瞬间,那股混乱的意念确实给了他非常强大的力量。
“用冥想的方式可以试着控制那些狂暴的力量,慢慢解放他,然后用意志去试着掌握它,这样他就慢慢会归于你的掌控之中。”中年人指出了一条解决之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你选择性地无视或是坚决压制的话,它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越来越强大。”
潘尼慢慢恍然地点了点头。
他学过灵能,奥术的冥想法中也有许多关于调整思维的法门,因此中年人说的事情对他而言不难做到。
中年人又指点了几句,让潘尼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方案。
“十分感谢您的指点。”他郑重地朝伦迪·克罗斯道谢。
“其实,这种事情我也经历过。”伦迪·克罗斯眨了眨眼睛,掀开破烂斗篷,露出一条手臂。
溃烂到长满无数脓疱的手臂,半边的肉都好像被生生削去,骨头表面突出无数异形的尖刺,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在末端手腕的位置,还有一个狰狞的虫头。
尖锐的牙齿呲咧着,似乎还冒着黑水,那双眼睛是空洞的,周围的鳞片蠕动,看上去恐怖异常。
这副恶心模样让潘尼一阵反胃,差点呕吐出来。
他如今可以清晰地闻到这只手臂上传出来的邪恶气息,味道比贝伦手下那帮深渊邪物更加浓烈。
不过这股邪恶气息却并不混乱,让潘尼知道这东西多半来自炼狱而非深渊。
他在一些普通费伦法师接触不到但是红袍法师会里司空见惯的邪法典籍上听说过一种邪法。
把恶魔或魔鬼的蠕虫培养改造成为一种寄生魔虫,将这种魔虫寄生在目标身上之后,可以达到种种效果,具体的效果,还要看培养者的培养方法。
他心里面无数念头乱窜,却见伦迪一笑,那只手皮肉开始飞速生长,畸形的骨刺收缩了回去,邪恶气息变得微不可查,潘尼眼皮跳了一跳。
这说明这只寄生魔虫并没有成功地侵蚀宿主,反而被宿主控制了。
“哦,我最初从我最要好的战友那里收到了这件礼物,它控制我的手杀死了我的家人和挚爱。”中年人覆上袖子,用一种很寻常的语调诉说着,似乎并非刻意叙述,看他充满追忆的眼神,更像是一种追思和倾吐:“幸亏我遇上了一个林地僧人,他把我唤醒并教会了我容纳它的方式,不然,我现在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
潘尼默然了一阵,听出其中浓到无法化开的仇恨,他抬起了头:“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我还没问过你,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在德胡米救过我和希柯尔的生命。”潘尼皱了皱眉。
“好吧,我帮你的理由也是一样。”伦迪反问着潘尼:“难道你没有帮助过我?”
“但我是……”他想说但我是红袍法师。
不过他没说完。
“一个组织,一件袍子而已,它不代表什么。”伦迪·克罗斯躺在了床上:“你要搞清楚你是谁!”
我是谁?!
潘尼·西恩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稍稍有点深奥。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是个哲学上的难题,轮不到他来费脑筋,只能摇了摇头,走出这间房间。
……
“可恶!”
她在总督府的长廊中行走着,表情狰狞而扭曲。这让她漂亮的脸蛋失色不少,周围的人知道她的名声,看她这幅样子,怎么敢上来触霉头?纷纷小心地避开了。
想要权势……机会只有一次……一次……既然不给她任何援助,难道要她向那个红袍法师卑躬屈膝?
开什么玩笑?
兰妮露·费兰德林心中痛恨着,如果是别的上司,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但是潘尼·西恩已经给了她极为恶劣的印象。
出于一种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心态,她感觉到,一旦向那个男人屈服,会产生她不愿接受的后果。
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后果,她难以想象,或者说,她潜意识中怀有恐惧。
在于那位院长的交锋中,她从来没有占到过便宜。
丢盔卸甲地遁走,反而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遇。
这让她烦躁万分,周围的军人都识趣地让开了,但是不识趣的大胆家伙终究还是存在着,她的路被挡住,刚要暴怒,看到挡路的红色长袍,怒气勉强压抑住了,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抬起了脑袋:“安德西加先生?”
“唔,费兰德林小姐?怎么,你竟然也和西恩院长一起来了?怎么前两天没有看到你?”
红袍法师的话让兰妮露微感错愕,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个人也在这里?”
“唔……?”安德西加眉头一皱,表情有些不解,然后就受到了费兰德林一长串的询问。
不过解释清楚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安德西加离去后,女人的手骨节捏出嘎嘎的响声。
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之激动。
她的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她的双眼中显出了嗜血的光芒:“不管那么多了,这个可恶的废物,把他的腿打断了,看他还有什么本事和我装模作样?!”
……
别墅里面,法师在冥想中,仔细端详着本我意识中那一片来自深渊的意念片段。
里面大量的信息漩涡般翻卷汹涌,带着惊人的魔力。
只要潘尼的意识稍稍接近,立刻就会喷涌上来。
这种场面他在深渊中见识过一次,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怯场,不过来自自己灵魂深处的黑暗面却会被这股根深蒂固的混乱意念引动。
或许用心魔来形容这个东西比较恰当。
潘尼想起了这样一个舶来品词汇。
不过他可很清楚,这个心魔一点也不好根除,因为它已经变成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不太听话而已,就好像一个肿瘤。
让这个东西听话或许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他必须去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清醒,让这一团心魔进入自己的意识,潘尼要借着这种正面冲突的机会适应、压制并掌控它。
顿时,一股混乱的意念就进入了他的脑袋,一股暴戾的情绪在他心底爆发开来。
他强行保持着清醒。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躯体,肯定会在这种意念的催化下,产生强大的力量。
魔法本来就是意识改变现实的一种途径,这是多元宇宙各部分源海的性质决定的,一切超自然力量,大抵都能和这个原理扯上关系。
尽管来自深渊混乱意识或许会遭到魔网的抵触,但是改变现实的能力仍然存在着。
这也就加大了潘尼对抗它的难度。
因为这种魔化力量使肉体产生的激素让他更难把握自己的神智。
随着他意识被那团心魔的侵染了三分之一,他的心智开始出现崩溃的征兆。
他用意志压住了心魔的继续侵蚀,在能够保持足够清醒的情况下睁开眼睛,意识回到肉体,他感觉到四肢充满了力量,房间里的镜子照出他的双眼泛红,肌肉上冒出暗红色的气,好像笼罩着一层灵光。
如果现在有神职人员对潘尼施放侦测,结果一定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进入冥思。
这次结果让他心里有了谱,只要他坚持如此训练,迟早有一天就能完全掌握这只心魔。
不过还没等他进行下一步行动,楼下的大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好像大门被劈裂的声音。
有人袭击!
他一阵警醒,也不顾神智还有小半并未从深渊力量中脱离,瞳孔还放着暗红色的光芒,他走到门口,往自己身上连续释放几个法术,发现施法异常艰涩,甚至失败了一次……
这是心魔对思维产生的干扰,他皱了皱眉,草草地做了防护,就听到那急促而凶狠的脚步已经冲上了楼梯。
他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