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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的气流在并不算多宽敞的房间之中横冲直撞,硬木质的桌子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变成了碎木片,木板木屑木片在空中飞散,奥术凝聚的电流和熔岩瞬间包围住了小屋中心的施法者。
环之导师高声诵念着咒语,一股精神扰动传递进了房间中心。
任何一个活的够久的红袍法师,都是从鲜血里面打滚过来的,预备的法术并不多,但是都能够让施法者迅速释放,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击倒。
引导时间绵长的高阶术法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如施放迅捷的低等法术有效,凡是久经正面法术战斗的施法者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瞬发的迷惑系法术加上一个普通的攻击魔法,魔杖轻轻地一挥,就能取走一条生命。
一瞬间,许多发或是针对心智或是具有直接破坏性的魔法扑向了房间中心的年轻红袍,那个身影很快在烟尘木屑与强光的笼罩之下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被安特伦兹师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并已经恨之入骨的后辈,身躯就会在这样的攻击下粉碎。
但是安特伦兹很清楚,不出现“意外”是不可能的。
尤其对方还是一位有着相当水平的法师。
对付这些低等魔法,只需要一个法术失效结界,他依旧稳如磐石地坐在那张椅子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多年战斗的经验让安特伦兹早已预备好了应对的方案,他的手一指,一块巨大的岩石就出现在了这个结界的上空。
虽然结界能够使这块巨石失去法术的力量,但是坐在中心的潘尼如果被这块石头砸中,后果绝对不会令他感到愉快。
潘尼皱了皱眉,这些精于战斗的施法者确实很难应付。
他们会根据情况使用各种对症下药的术法,将敌人逼入窘境,而这样的战斗中,只要稍稍出现一丝松懈,后果都是毁灭性的。
偏偏这样的战斗,除了四处飞散的光线和气流,却显得比武夫的格斗慢许多。
因为念一段咒文至少需要五六秒的时间。
这就使这种战斗的节奏分外地缓慢。
但是危险性却丝毫不比真刀真枪的肉搏逊色半分。
因为只要有一方出现了失误,就会危及生命。
潘尼向后一蹭,身躯顺着升腾的气流漂浮起来。
“破除!”马尔奇大喊着,无色的光束射中空中的法师,而安特伦兹已经念完了新一条咒语,巨大的闪光出现在他的身边,只要他手一指,爆炸的闪电就会将敌人的身躯撕扯粉碎。
吱呀……
一声有些突兀怪异的音调从身后传进马尔奇和安特伦兹的耳朵。
潘尼的脸上出现了微笑,地面软化的沙土拖住了他下坠的躯体,而这间密室的大门,却悄悄地打开了。
安特伦兹师徒一齐回头,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闪亮的光顿时填满了他们的视野。
锋芒快如闪电!
鲜血飞溅。
……
海贼们的攻击仍在继续,在法师的严令之下,他们并没有侵扰民居,而是把矛头对准了军营和本地官吏的豪宅。过了一会儿,就见另一艘大船靠了岸,上面跳下来一批穿着整齐盔甲的步兵,大喊着攻向岸上的海盗。
这吸引了船舱中学徒们的注意力,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一场闹剧,因为这些步兵的刀剑好像刻意地磕在海盗的武器上,打斗的声响效果十足,但是一直从城内打到港口,也没有一个海贼或步兵倒下。
两个学徒哑然失笑。
“看来胜负已分。”坦加萨歪了歪脑袋,有些讽刺地笑了笑:“真是一场有始有终的好戏,我们这一趟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西瓦尔有些呆滞地看着海贼们在步兵的“攻击”下,退上了海盗船,扬起风帆“落荒而逃”,瞠目结舌良久:“这就完了?”
“当然完了,海盗们被闻讯赶来的某位大人带着官兵赶走,发现原执政大人安特伦兹先生不幸殉难,南部居民为此表示哀悼……”坦加萨用夸张的音调形容:“看,我已经猜到了日后会传出什么样的消息了。”
西瓦尔瞪着眼睛摇了摇头,连连叹气:“好吧,好吧,那么这场闹剧结束了,这么说,安特伦兹大人完蛋了?那谁来迎接我们的老师?”
“当然是现在管事的人。”坦加萨笑笑,那些军人在一个军官指挥之下进入城镇,开始恢复秩序。
“吩咐几个人把海岸清理一下。”坦加萨吩咐手下的杂工,又对西瓦尔说:“我们必须和下面的军官交涉,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老师的到来,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应该怎么做。”
西瓦尔点了点头。
一场政变就这样画上了句号,把尸体清理一下,海水冲走了血迹,港口一切如常,只是留下了一点血腥气。
甚至海风一吹之后,血腥气都不剩下几丝。
两颗人头并排摆放在鲜红的地板上。
而他们原来所处的躯体堆在房间的另一角,脖颈的鲜血已经流干,而身上的切口却不全是在脖子上,早在首级被切下之前,致命的重创已经让他们失去了生命。
前执政官的躯体被从肩头劈开,一直到右腹,另一具则是被懒腰斩断。
酿成这惨剧的是一柄巨大的剑,剑刃闪烁着碧色光芒,它的剑柄握在一只白皙的手里,顺着手臂向上看,没有看到寻常武士穿着的铠甲,仅仅是一套黑色的长袍。
“哦,我真没想到冲进来的是你。”潘尼语中带着一些惊愕:“十分感谢。”
“虚伪。”她的回答简短而富有攻击性:“我应该顺手把你也劈成两半。”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尝试一下。”法师摊了摊手,看到詹华士从密门中走进来,他继续说:“如果你没有那种想法,不妨收起来你的武器。”
她咬了咬嘴唇,将长剑收起,如同影子一般飘出了密门。
“潘尼,事情都解决了?”詹华士皱着眉,多看了那个飘出门的黑影几眼,只是因为这个人过于失礼的态度而感到不悦,他看着自己的学生:“这个人有点缺乏教养。”
“老师,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潘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听到詹华士这么问,却有一点心虚,连忙岔开话题:“不过导师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在塞尔并不算太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第一遭做这种事儿,潘尼心里有一点没谱儿。
“放心好了,只要家族的人愿意支持你,你的经营只要还算得当,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詹华士淡淡地说道:“现在你只需要尽快重整这里的秩序,把所有权力抓在手里就行了。”
“整顿权力?”潘尼挑挑眉毛,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当前第一要务。
“必须尽快。”詹华士强调了一遍:“等到今天的事情传扬开去……”
他看了看地板上的两颗人头:“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来对付你,必须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把这片土地所有的军政权力握在手中。”
潘尼开始了沉吟。
安特伦兹在这里经营多年,即使人已经被他用突袭的手段干掉,但想要他的那些忠心手下就此乖乖听命,似乎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至少短时间内想要收回权柄,难度有一点大。
“其实……”詹华士看了学生几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头:“你大可以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
潘尼皱了皱眉。
强硬的手段……
詹华士已经离开了迷失,留下的潘尼手指叩击着窗台。
似乎非要这样不可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那两颗人头依旧拜访在地面上,上翻的眼睑与张开的嘴巴共同凑出一副狰狞的表情,凝固的鲜血还粘在上面,显得更加地血腥了。
“挡在前面的家伙,除了分个你死我活,再没有其他的道路!”
一看到这两颗人头,安特伦兹大人的遗言就出现在潘尼的回忆中。
或许也是塞尔人的风格。
那么我也只是用符合游戏规则的方式获取了胜利而已,潘尼走到了两颗人头之前,蹲下来观察了良久,默默吐了口气。
在一天之前,这两个人还是塞尔南部分量不轻的人物,能够做到一个郡的执政者,一言一语,能够主宰几万人的生死。
而现在他们一无所有。
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潘尼心底暗暗敲响了警钟。
现在他可以享受着胜利者的果实,但是他若是稍有疏忽,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想做失败者,就必须更加游刃有余地利用一切游戏规则。
当然,现在他暂时地获得了胜利。
践踏着失败者的鲜血与尸骨,他心中没有生出几丝喜悦。
用符合塞尔规则的途径铲除了政敌与挡路者,仅此而已。
潘尼躇立了良久,叹了口气,转身打开门快步地走出了密室。
地板上的人头上翻的眼睛望着天棚上摇曳的灯火,反射出的光芒带着无穷的怨毒与痛恨,随着密门的闭合,灯火熄灭,一切都回归黯淡。
只有一些闻腥而至的小虫,爬动在尸首的血肉之间,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