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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望向周陵四周,很快便发现了自己寻找的人。
在墓陵石道的最尽头,安华与那名裨将的身影非常清楚。
如果是往日,他能够很轻松地动用身法掠到那里,但现在,他只能很慢的向下爬去。
安华与那名裨将发现了他的身影,不停地挥手,同时喊着什么,应该是提醒他要小心些。
隔得有些远,陈长生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而且周陵四周的兽群吼叫声真的太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来到了石道尽头。
“陛下!”
安华惊喜地拜倒在地,那名裨将也单膝跪倒。
陈长生示意他们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
那夜在雪岭湖园里,先是魔将海笛来袭,接着是魔君带着南客出现,他在最危险的时刻,把安华与这名裨将送进了周园,随后他便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醒后竟也没有想起来。
仔细算来,安华与那名裨将在周园里已经停留了好些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夜在雪岭,眼看着便要死在浓郁的魔气里,安华与那名裨将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出现在了一座极其宏伟高大的陵墓里,四周是辽阔无边的草原,还有无数在大陆上已经快要绝迹的异兽。
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里行走一番,或者能够发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周园,只是妖兽发现了二人的存在后,便把周陵围了起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幸运的是安华的身上带着一些干粮,而且出身青矅十三司的她擅长圣光术,那名裨将的伤势没有恶化,反而逐渐好转,只是被如此凶恶恐怖的兽潮包围着,他们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直到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陈长生。
陈长生说道:“我这就带你们离开。”
“这些妖兽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进这座陵墓,但它们也不让我们离开。”
安华看着周陵外黑压压的兽潮,心有余悸说道。在她想来,教宗大人就算再如何了不起,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还很年轻,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么多恐怖的妖兽。
陈长生走到石道前方,望向草原上仿佛无边无际的妖兽群。
经过数年时间,周园的自我修复已经完成,日不落草原禁制不复存在,妖兽的数量逐渐增长,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初。
陈长生挥了挥手。
无数道或清亮或暴戾的吼叫,从无数只妖兽的嘴里响起,仿佛无数道雷同时炸响。
那名裨将的神情变得异常紧张,安华的脸也变得有些苍白,心想教宗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画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无数只妖兽同时跪倒,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草原四周蔓延而去,显得极为温顺。
数千只灰鹫在石台之前的空中依次飞过,然后飞向远处。
兽潮渐散,渐渐消逝在草原里。
最后只剩下两只身形如山的妖兽,如果仔细望去,应该还能看见它们的身前还有一个小黑点。
“那就是传说中的犍兽吗?”
那名裨将看着陵墓前方最高大的那只黑色妖兽,想起了在书中看到过的描述。
他已经认出另外一只大妖兽是倒山獠,也是百兽榜上的恐怖存在,虽然很罕见,但在与魔族的战场上,偶尔能够远远看到这种妖兽的身影,至于犍兽则真的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了。
陈长生带着他们向周陵外走去。
想着先前的画面,安华看着他的背影,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仰慕与敬畏。
——教宗大人只是挥了挥手,兽潮便散了。
难道说这里就是教宗大人的小世界,就像当年离宫里的青叶世界?
走下陵墓,穿过那些只剩下残座的石碑,来到了白草道上。
天气很晴朗,可以望见很远的地方,却看不到那座庙,也许是因为犍兽的身影太过庞大,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陈长生望向犍兽的那只独眼,点了点头,又和倒山獠倒了个招呼,然后望向它们身前。
安华这时候才看清楚,先前在陵墓上的看到的那个小黑点原来是一只土黄色的妖兽。
这只妖兽很瘦小,毛皮破烂、肢体残缺,看着很是可怜,但不知道为何,它的眼睛总给人一种特别阴冷恐怖的感觉,哪怕它这时候已经扑倒在陈长生的身前,抱着他的小腿不停地叽叽叽叽说着什么,显得格外谄媚,就像一只狗。
那名裨将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变得极为不安,声音微颤说道:“这是土狲?”
安华本来还想着稍后是不是要替这只妖兽治治身上的伤,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当年天机阁排百兽榜时,对土狲要不要入榜,要把它放在什么位置一直有极大的争议,因为这种擅长隐匿潜地的妖兽个体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大,远不如倒山獠天生神力,更不如犍兽可敌千军,但是……所有的修道者都宁肯面对倒山獠和犍兽也不愿意单独面对土狲,因为这种妖兽智慧程度太高,或者说太过阴险狡诈,而且无比冷血残酷。
安华和那名裨将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凶名赫赫的土狲与抱着陈长生小腿的这只土狗联系在一起。陈长生摸了摸土狲的头顶表示亲热,通过它的叽叽怪叫知晓了最近周园的情况,还是没有答应它出周园看看的请求。
如何处理草原里的妖兽,他想过很多次,也与徐有容商量过,是不是要把它们放到那片他送给她的草原上去——日不落草原的禁制破除之后,妖兽不止数量得到了恢复,实力也较诸以前要强大了不少,应该能够安全地生活。但犍兽和倒山獠等妖兽早就已经习惯周园里的生活,知道外面的世界无比险恶,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土狲虽然身体残缺,实力远远不如以前,却依然想着去外面看看,险恶二字对它来说仿佛就是最美的蜂蜜,然而陈长生却不能让它离开周园,一方面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外界的安全。
土狲有些委屈地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没有做更多纠缠,更不敢在眼里流露出任何怨毒,就连失望都不敢有,用两只前肢撑着残缺的身体爬回了倒山獠头上的盘角里,极其乖巧地向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