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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熠今天一早就在月盈集团的分公司,这边几个小领导在一桩收购案上出了点纰漏,忙得他焦头烂额。
月盈太大了,资历也老,在商旅领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高层混日子的老东西也不少,这帮人嘴上喊他盛大少爷,心里把他当羽翼刚丰的毛头小子,话里话外都是不当回事的意思。
他干脆懒得搞虚与委蛇那套,直接摆足了架子,绷着脸把这帮混日子的挨个敲打了一遍。
“今天以内给我修改后的收购方案。”盛熠冲眼前办公桌前站着的中年男人说。
“这……”男人面露为难,“盛大少爷,今天恐怕?”
“改不出来你就退休。”盛熠不耐烦地说,“秦总,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爸挺看重这桩并购,要是没拿到我不找你麻烦他也要找。”
“退休不太合适吧?”对面赔笑,“这……”
“年龄是不太合适。”盛熠面色不善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就身体出点毛病,我们病退吧?”
姓秦的中年男人颤了颤,想起来这位大少爷虽然还在挂职,但没少在月盈的关键事务里发挥作用。
与之打过交道的人似乎都说,这位大少爷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恶劣。
“大少爷说笑了。”男人低头,“我还想给月盈出力呢,方案下班前给您。”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随后,又进来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分公司的高管。
“他们平时挤兑你?”盛熠问。
这是他先前特地聘请过来打理分公司的,属于他手头的人。
“挤兑,但不知道我是您安排进来的。”对方说,“我这边,手头上有不少他们的把柄,比如秦峰,我收集到了他滥用职权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要放出来些吗?”
“等一阵子。”盛熠说,“先让他们把这桩收购干完。”
倒也不急着清理这帮人,先榨干价值再收拾,更合他惯常的作风。
高管懂了他的意思,象征性地领了点任务,装作一副同样被骂的样子离开了。
桌上的咖啡都放凉了,空气里的香味淡了很多,盛熠端起来,又没什么兴致地放下了。
从早晨开始亮个没完的手机屏幕,终于又亮了起来。
[雨]:不想干什么……就不能找你吗?
盛熠有半秒的出神,忽然想起躺在池雨初身边时闻过的那股清清淡淡的柠檬奶糖香。
怎么这么闹腾,跟离不开他似的。
池雨初心虚地趴在书房的桌上。
他有事,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编辑信息给盛熠发了过去。
[雨]:你有好多好多天没和我演“已婚”了啊。
[盛]:呵。
池雨初被这个“呵”字吓出一身冷汗。
[盛]:之前你演得很爽是吗?
他连忙回复——
[雨]:……对不起,老公你忙吧,鞠躬.jpg
手机屏幕弹出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铃声坚强地响着。
池雨初犹犹豫豫地按了接听。
盛熠那边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你在家?”盛熠问。
“对啊。”池雨初人从镜头前移开了点,让盛熠能看到书房,“看,我在书房。”
“我没瞎。”盛熠捏了捏额角,“这会儿没去拍戏?”
“不拍哦。”池雨初说,“我工伤了,可以休息半天。”
“工伤?”画面里的盛熠挑眉,漠然弯了下嘴角,态度轻慢,“当花瓶还能工伤?”
“对哦。”池雨初想了想,堆了两本书,把手机垫好,推开椅子在镜头前站好,“没骗你。”
他背对着镜头,现在睡衣的一角,露出右腰侧的一大片淤青,他怕盛熠看不到,还塌了点腰,把衣服掀得很高,左手修长的手指在伤处点了点。
“你看见了吗?”他小心地问。
对面没说话,似乎是信号不怎么样,池雨初掀着衣服没敢放。
半晌,他听见盛熠问:“怎么弄的?”
他开心地又坐会了桌前,比划着:“拍一个被坏人抓着小腿拖行的镜头,我没调好姿势,磕台阶上啦。”
难得盛熠对他的工作表现出了一丁点兴趣,他多分享了一点。
“真蠢。”盛熠轻描淡写地给了个评价。
池雨初撇嘴,有些委屈的目光飘到了正在研究的剧本上。
那些尹舒对主角别有用心的情话,都被重点标红了,刚好有段,在剧情里就发生在一通电话里。
“工作很忙,但也要注意身体哦。”隔着屏幕,他仿了下尹舒的神态,深情中带点楚楚可怜的意思,“别累坏了。”
“你不会就是为了勾我这句吧?”屏幕里的盛熠冷眼看他。
“没有没有没有。”池雨初支支吾吾,“不聊啦老公,我要接着看书了。”
他匆匆地挂掉了语音电话。
很好,盛熠的评价是,在勾引,这个感觉是对的。
在盛熠的帮助下,他对角色的理解越来越透彻了。
月盈集团分公司的办公室里,盛熠举着已经截断通话的手机,面色有些难看。
这是第几次了?
不像是错觉,总不能是他太自信了吧?
这笨东西藏不住什么心思,胆怯和试探都明晃晃地摆在脸上,情话没说一半自己就先害羞,偏偏那种生涩的撩拨,和怯懦的温言软语,非常非常地,合他的胃口。
下身撑得有点疼,他烦躁地抓起冷透了的咖啡,仰头喝了几大口。
刚刚的画面里,那段满是淤青的雪白腰肢轻晃着,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扰动着他的心绪。
骆新可能没说错,这温柔乡搞不好是来克他的。
可是小宠物自己露出了柔软的肚皮,主人也没有不玩两把的道理吧?
书房里,池雨初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振动——
[盛]:过两天就回去。
[盛]:不会累坏。
[雨]:也没有那么着急啦啊哈哈哈。
[盛]:我看你挺急着挨草的。
池雨初:“……”
惊恐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把手机开了静音,埋进了书堆里。
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古装剧里小少爷的戏份即将杀青,角色准备下线,池雨初很忙,忙到他忘记了自己招惹过盛熠。
今天他要拍小少爷被坏人害死的这场戏,妆造难度大,才一大早,陈沉就把困倦的他给运来了。
剧组负责妆造的姐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讨论造型——
“腿上鞭痕再画几道,这么白这么嫩的小腿,谁舍得不拿不多抽两下。”
“嘴角给他画点小淤青,到时候咬血包吐血,直接美死。”
“这小泪痣长得真好,天生就适合被弄哭。”
“眼尾给他加个伤口,必须有那种虐得肝颤但还想再蹂躏两下的效果。”
池雨初:“……”
呜呜呜,遇到变态了。
“厉害啊。”陈沉在一旁说风凉话,“有那种破破烂烂的感觉了。”
“你才破破烂烂。”池雨初小声说。
这群人摆弄完他,还拿出手机对他一通乱拍,直到导演带人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你们好了吗?”导演问。
池雨初可怜兮兮地抬了头,跟在导演身后进来的向川愣了下。
“哭完,吐血,然后死。”导演躬身问池雨初,“会演不?”
“杀青给红包吗?”池雨初问。
导演:“……有。”
池雨初光着脚,欢快地跟在向川身后跑了出去。
盛熠过来剧组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停在远处,内心奚落了自己两句。
这是疯了吗,刚结束工作回到z市,饭都没吃,狐朋狗友也没顾得上打个招呼,路过影视城就想着先来看看,像是想来见见自己寄养的名贵阿猫阿狗。
池雨初看着是在忙,捧着剧本在听导演讲戏,时不时地点头,谁说话他都点头。
盛熠能想象到他说话的声音,温软,干净。
盛熠转身要走,那边却突然喊了开拍,他脚步一顿,倚在仿古装修的栏杆边上,远远地观望。
少年被按在地上,膝盖狠狠地磕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他锦衣玉食长大,受不得疼,没压住惨叫。
一柄尖刀挑起了少年的下颌:“真没想到,贪生怕死的你,还能熬过王府的酷刑。”
“他没有谋反……”少年低着头,“他就是个蠢货,蠢到每天都在给你们这帮人卖命。”
他恨透了迂腐的皇权,怕疼也怕苦,却依旧要维护将军哥哥的清白。
“最后一次机会。”押着他的人说,“指认他谋反。”
“不……”少年摇头。
威名赫赫的将军踹开了王府厚重的大门,恩师的孩子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
他冲过去,把人揽在怀里,叫少年的名字。
池雨初咬破了血包,呛咳了两声。
少年嘴角溢出鲜血,他微张着嘴巴,艰难地笑了下,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他说,“你是这世间……最光明磊落的人,我不会害你。”
将军颤抖着手,半抱着濒死的少年,仰头痛苦哀嚎。
向川半跪在地,低着头,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池雨初打了个滚,爬起来,眼泪也没擦,顶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去问导演要红包。
“快滚快滚。”导演丢了个红包过去,嘟囔着,“天赋流都没有心。”
“到时候开播了,大家骂的都是导演没有心。”陈沉在一旁说。
导演:“……”
盛熠很少看电视剧,但刚刚那短短的一幕,真的有被虐到。
他发现哭戏的厉害之处不是网传的那种“几十秒就能落泪”,池雨初刚刚的笑中带泪,把角色个人命运在庞大皇权下的无力感与宿命感诠释得太好了。
心脏紧紧地揪了下,他好像罕见地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心疼。
“盛熠?”有人戳了戳他,“经纪人跟我说你来了。”
盛熠:“……”
把一圈人虐得死去活来的某演员挨在他边上,用那双刚哭完的红眼睛看他。
“你在看什么啊?”池雨初跟他往一个方向张望。
“离我远点。”盛熠说,“别把血蹭我身上,怪恶心的。”
“哦……这个不是真血啦。”池雨初被推得后退了半步,他想了下,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他的指尖在嘴角边点了下,沾染了一抹红,踮脚按在了盛熠的唇边,声音怯生生的:“这个是甜的。”
盛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