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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默念小字,念了几遍,咕哝道:“和谁共勉呢?”
下一秒就恍然,是和他共勉。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半夜看见这本摆在他们卧室床头的书,再没有了。
热度瞬间拢上陈子轻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泛着痒意,他捂住红起来的脸,胡乱搓了搓:“好吧,共勉。”
“我们共勉。”
陈子轻把腿上的书放回原位,他在抽屉拿了支笔,咬开笔帽趴到床头。
不一会就把笔盖上笔帽,关了抽屉,下床去找又不知在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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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把商晋拓平时常待的几个地方都找了,没见着人,他在恒温的室内出了点汗,开始呼喊。
有时他会感觉自己养了只猫,毛发滑软光泽漂亮,品种金贵,十分的娇气难养,黏人的时候黏得拉丝,躲起来的时候能让他找得头冒火星子。
陈子轻找了一圈回到卧室,他咕噜干掉一杯水,叉着腰来回走动,余光不经意间瞟向衣帽间,心思动了下,抬脚就快步走了进去。
衣帽间是他跟商晋拓共用,没有仔细地分出左侧一个人用,右侧另一个人用,他们的衣物都放在一起,只以季节区分。
中间是休息区,沙发上坐着个机器猫玩偶,桌上摆着两本杂志和一个花瓶,瓶子里插着支粉玫瑰。
陈子轻从门口往里走,视线逐一扫过一排排一层层衣柜,有柜门的都被他打开再关上,他在打开倒数第二个衣柜时,眼睛瞬间睁大。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陈子轻蹲下来往衣柜里探头,推了推蜷在柜子里面的男人,“醒醒。”
男人闭着眼眸紧贴柜避,高大的身体以一个别扭极其不舒服的姿势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子轻听商晋拓均匀的气息,哭笑不得地说:“现在都躲衣柜里了,下回你要去哪儿?”
“是不是一到后半夜床上就长刺了啊,不然你为什么每晚都要在我睡着后跑别的地方去。”
他抚上男人眉间拢起的地方,“怎么像小孩子。”
可小孩子往柜子里躲,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玩游戏躲猫猫,一种是受了委屈给自己找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寻求安全感,企图暂时性的逃避现实。
“婚姻关系已经公开了,我们之间没其他人的踪迹,我成天和你形影不离,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还有什么想要却没要到的吗?”
“要是有,那你说嘛,你不说,我哪里能想得到,我看现在的你,像看万花筒,转一下,一个样,没法揣测到你真正的内心。”
“啧啧,我刚才找你找好半天,怎么忘了找小助手求助了,我就说大晚上的不适合干别的,就适合睡觉,脑子不好使。”
陈子轻怀疑商晋拓虽然没了一周目的记忆,却因为什么缘故导致他拥有个别数据残留,潜意识里知道他们不长久,不能相伴到老,前面有一场生离死别在等着他们。
这正是商晋拓醉酒那次透露出的,焦虑的来源。
还有商晋拓性情上的变化和多元性,除了是数据崩坏产生,其他方向现阶段的陈子轻不敢想。
陈子轻心头又闷又涩,这怀疑即便得到证实,他也无能为力,那他索性就别证实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过吧。
在主线任务的最终时间点到来前,全心全意的陪着商晋拓,给出自己能给的,所剩不多的东西。
可以的吧?
我给他两年,他送我回家。
陈子轻凑近商晋拓,亲了亲他怎么都抹不开的眉间纹路。
不是我不想多给你几年,是我不能,我有时间限制,只能给你那么多。
等我回家了 ,如果可以,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如果我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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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晋拓在衣帽间睡到凌晨快四点,天蒙蒙亮,他揉着酸胀的额角从衣柜里出来,略显颓丧忧郁地回到卧室,眼色和神情都有种消沉的阴霾。
床上的人大字型躺着,身上没盖空调被,一只手捂着肚脐眼。
是可爱的。
怎么会不可爱,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可爱。
商晋拓拿开他的手,看他小小的肚脐眼,俯身吻上去,我的轻轻。
起身的途中,眸光扫过床头的书,商晋拓一愣。
那行字旁边多了个小爱心。
他的目光从书本移向枕边人,阖了眼皮,许久后睁开眼眸,眼底铺满被幸福击中的柔软。
却薄如蝉翼,一捏就碎。
商晋拓上了床,在他老婆耳边说:“轻轻。”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
“你去衣帽间找我了是吗。”商晋拓把他的脸捏住,亲他被捏得撅起来的嘴。
陈子轻被亲得喘不过来气,呼吸都是乱的,湿的。
商晋拓把他搂在怀里,扣着他后脑勺,让他挨着自己那颗为他跳动的心脏,把玩他后颈细腻的软肉,轻轻地笑。
“人具有劣根性,贪婪只是其一,甚至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你不知道,人可以有多复杂。”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
“金字塔里的小宝宝。”
商晋拓捻了捻老婆白腻的下巴,脑袋埋进他褪到肩头的睡衣领口,深深嗅着爱人身上的味道。
像病态的瘾君子渴求他的药,圈着他的手臂一再收紧,眼底浮现一抹偏执跟迷惘。
陈子轻浑身骨骼发疼,他不舒服地醒来。
商晋拓蒙住他眼睛:“是梦,睡吧。”
掌心里的睫毛眨了眨,他的老婆真的就这么睡去,多乖。
商晋拓拥着他,等待日出,等待新的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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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那位的婚讯在国内外的上流圈都引起很大的波动,“S.L”总部跟几个分部一派喜气洋洋,集体团建一周,紧跟着是一周假期,董事长和陈助理幸福美满,他们做员工的都跟着沾光。
媒体大肆报道背后是商家的默许。
商少陵被朋友们吵得没办法,干脆暂时关掉了社交,他去他哥的住处,车开到门口没停,往前开了一段才停。
下了车,商少陵步行调头,他给他哥打电话,没人接。
商少陵正要回到车上,前方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他视线里,正是他哥跟他嫂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转身离去,而是站在拐角,干起了偷窥的行为。
傍晚时分,可能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嫂子拉着他哥的胳膊晃动,他隔着些距离听不清嫂子说的什么,却能将那股子骄纵收进眼底。
快三十的人了,还和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离奇的是看不出装嫩的痕迹。
他哥也是真的宠。
商少陵看见什么,眼神躲闪了下,又回到原处。
他的嫂子被他哥掐着下巴亲,脑袋高高仰着,眼睛闭在一起,侧脸红红的,大抵是被亲舒服了,手把他哥的衬衣攥出暧昧的皱痕。
夏天的风一吹,他嫂子的T恤贴上腰背,清晰地勾勒出腰部柔美的线条,那线条被一只大手握住,独占。
风里似乎有他嫂子细碎颤栗的喘息。
商少陵低头一看自己,面色徒然就变了又变,他后退几步,踉跄着返回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藏起令他无措的羞耻。
……
商少陵怀揣着不为人知的隐晦回国,他有意让自己陷在一台台手术里,尽量减少浮想联翩的频率。
邱医生和他在走廊打了个照面,回想起前段时间的事,表情沉了沉,从得知那篇婚讯报道的第一秒开始,他就怕自己的职业生涯到头,做梦都是在想大龄转行的事。
他更怕连累到他爸,让在医学界收获无数声誉的老人家晚节不保。
万幸的是,商董没把他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没和他计较。
也是,他连个竞争对手都谈不上,顶多是跳梁小丑,是人家两口子婚姻生活里的调剂品。
邱医生心里憋着火一直没找商少陵要个说法,这次机会送到了跟前,他憋不住地把人叫去楼道。
“商二,陈助理是你嫂子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商少陵露出有难言之隐的神态:“他们当时处在隐婚阶段,我不便对外说。“
邱医生哑然:“那也确实。”
况且当初商二听完他的决定,多次劝他慎重,已经是在暗示他了,是他不够理性,没能觉察出来。
邱医生的不快消散了大半:“话说回来,圈内都炸锅了,谣言到顶也就是助理爬上了懂事长的床,谁能想到他连配偶那一栏也爬上去了,真有能耐。”
商少陵用讲天气的语气说:“我哥主动的。”
邱医生石化了。
“你真不是在说笑?”他匪夷所思,“虽然陈助理别有一番风味,是我们周围没见过的类型,但你哥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为爱冲昏头脑,不惜打破常规的人。”
商少陵再次语出惊人:“他是。”
邱医生震惊过度,只有一声感叹:“人不可貌相。”
“你说他们会离婚吗?”邱医生问这问题,显然还对陈助理有念想。
商少陵的眼前浮现出他哥跟他嫂子的亲密画面,那是能让他看得到闻得见的浓情蜜意,然而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轻飘飘的一句:“世事多变。”
邱医生拍他肩膀:“商二,哪天你发现他们感情不和,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样我就能第一个捡漏。”
商少陵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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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还没过去,商晋拓就病了。
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就是掉头发了。但他表现出了一副病怏怏的鬼样子,只要睁开眼没看到他老婆,眼眶就会发红,叫两声“轻轻”没得到应答,眼泪就下来了。
等陈子轻匆匆回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快把枕头打湿。
面对脆弱又疲倦的商董,陈子轻没抱怨,牟足了劲儿,不重样地哄。
商董顺着杆子往上爬,在这时期提出要他老婆跟他玩骑乘,平时是别想的,没可能,这不是病了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骑乘之后还有口球大法,商董整出了遗愿清单的既视感,全是成年人翻江倒海的欲望世界。
陈子轻跟商晋拓说,这样不行,真的不行,你听我的,你要禁欲。
然后商晋拓就拿着湿淋淋沾着大量唾液的口球,去门后蹲下来。
乍一看是去面壁反省去了,实则是在叼着老婆的口球,发泄地将自己勒得生疼,满面阴沉沉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还要在他老婆小跑着来哄他时,偏过头哭。
头都秃了也不消停,仗着脸长得好,手长得漂亮,自暴自弃完全不在乎头发的形象。
……
陈子轻扒着商晋拓的头发,估算他没头发的面积是差不多一块钱硬币大小,医生说斑秃离不开压力,焦躁,心理,精神,睡眠,情绪,受刺激,神经长时间紧绷之类,多多少少都沾了些原因。
在这之前,就是打死陈子轻,他都不会想到有天商晋拓头上会秃一块。
眼下这现实无疑是在说,即便立在权势顶层也只是个普通人,凡人,会病,会老。
陈子轻的手指指腹摸着商晋拓秃了的地方,凑上去检查他的头皮毛囊情况:“你圈子里,还有人斑秃吗?”
商晋拓抱着他腰,脸埋在他温暖胸口,高挺的鼻梁蹭他胸脯,唇舌轻车熟路地寻上去:“没有。”
陈子轻咂嘴:“那你也算是开了先河。”
“你朋友们笑没笑你?”他疼得“嘶”了声,出主意道,“要不你头发长出来前都戴帽子吧。”
商晋拓不咸不淡:“嫌我给你丢人。”
“我现在只是秃了一块,你就嫌我,哪天你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我变成一个没亲人,没朋友,零社交,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打电脑,不晒太阳没户外活动,吃外卖喝碳酸,会拿着对自己没意思的人的照片打,身体里透着发霉的腐气,自卑阴暗道德感低下的死宅,”他忽而一笑,“你岂不是要看都不看我一眼。”
陈子轻让他的假设给弄懵了。
“怎么会,你别想冤枉我。”陈子轻立马澄清,“我让你戴帽子,还不是怕你担心形象受损。”
商晋拓恹恹道:“那我不去上班了。”
陈子轻:“……”
商董咬着他掀起眼皮,吐出的气息拢着他红彤彤的皮肉,他伸手捂上男人那双具有蛊惑性的眼睛。
“你放个长假吧。”
于是陈子轻跟商晋拓去旅行,天南地北地弄……啊不是,是走了一遍,商晋拓秃了的那块地长出了头发,好了,没事了,还是那个不怒自威,贵不可攀冷漠待人的商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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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景不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斑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商晋拓的身体就又出了个变故,他两条腿腿明明好好的,没受到什么外伤,就是不能走了。
很突然的事,前一天还能走能动,第二天起来就没了知觉。
陈子轻陪商晋拓看医生,他拿着片子举起来,像模像样地对着虚空研究,实际都看不懂。
“小助手,商晋拓的腿怎么了啊?”
【我不清楚。】
“你帮我查查呗。”
【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没给我个准数,在商讨呢。”
【那您可以等医生讨论出结果了再看。】
“我不能用积分买他的病情?”
【陈宿主,您要知道,积分不是万能的。】
陈子轻压下失望:“好吧……”
医院给出的答复是,商晋拓的双腿各方面检查结果可以称得上是健康,因此可以排除内力外力的影响,是和腿本身不相干的原因——心理作用。
陈子轻没听明白:“听你们这话,他有腿不走,想坐轮椅?”
院长说:“商太太,我们不是这意思,我们建议您多陪商董四处散散心。”
前不久才散完回来,还散啊?散了就有用吗?治标不治本。
陈子轻心不在焉地对着院长和一众专家表达谢意,他脚步沉重地离开办公室,在他的视野里,男人背对他坐在轮椅上,不清楚是什么神情。
但从背影看,是沉郁的,孤独的。
陈子轻调整好状态走过去,两手搭在轮椅的椅背上面,上半身压上去,下巴抵着男人的发顶蹭了蹭。
那晚你在车里反复说自己是个残废,没有腿,这下好了,成真的了,这叫不叫乌鸦嘴?
你说你,能自由行走不好吗,算了,就当你是想偷偷懒吧。
陈子轻从后面探头:“商晋拓?”
男人侧头,陈子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对他笑着说:“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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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陵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撇下事务飞往国外,他和一般会见的客户一样被带去会客室,等了很久才等到他哥,亲哥,世上唯一的至亲。
“哥,你的腿有好转吗?”
商晋拓转着轮椅去落地窗前,周身弥漫着浓到化不开的疲乏:“没有。”
商少陵关心道:“原因查没查出来?”
商晋拓不言语。
商少陵摩挲手中杯子,其实他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
继那天傍晚生出的隐晦念头之后,又出现了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念头。
他哥站不起来了的那一霎那间,他竟然笑了出来。
他的身体里住进去一个魔鬼。
那魔鬼要撕碎他灵魂,进行重塑,毁了他的人生,夺走他的一切。
商少陵谨慎前行,唯恐让自己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我不涉及这领域,没办法给你诊断,或者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商少陵挫败地叹息。
“你管好自己,我的事用不到你。”
商晋拓的口吻冷漠疏远到了极点,话里隐约还透着厌恶。
商少陵倍感无力:“我自从答应你以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嫂子面前,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商晋拓冷冷笑道:“你的存在就让我不满意。”
商少陵愕然,他放下杯子站起身:“哥,你这么介意我,还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这真的会让我多想,我本心是不愿意误会嫂子,诋毁他的人品……”
不出意料地被赶了出去。
商少陵站在异国他乡的路边松扯衬衫领口,他哥的某种症状,比上次叫他别再让嫂子看见时要严重。
以后他别说见他嫂子,怕是连他哥的面都没那么好见。
商少陵的郁闷没人可透露,他在回国后的第三天拨了一个号码,那头一接听,他就马上表明身份来意:“嫂子,是我,抱歉打扰你,我就说几句话,我哥的腿疾是不是心理上的?”
陈子轻托腮坐在桌前:“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是他弟弟。”商少陵深吸气,温声说,“既然是心理上的,那就该走正规的治疗,必要的药物是不可少的。”
陈子轻抿嘴,怎么感觉二周目的商少陵成了个发布任务的NPC,提醒陈子轻,他哥精神有问题,得看医生,得吃药,负责走剧情。
商晋拓的真实情况,腿不能走的源头他能不知道,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根本不是吃药就管用的,陈子轻心下怅然。
“还有,”
商少陵微妙地顿了顿:“我哥可能得了臆想症,他对我有敌意。”
这是他给嫂子的警醒,潜台词是,我哥已经有所发现,请你收收你的心思。
陈子轻不悦地袒护:“什么臆想症,我看是你得了吧,你哥可没那病,他好得很!”
商少陵挨了训,气息莫名乱了几分,不是因为愤怒:“嫂子,恕我直言,你像那种溺爱小孩子的家长,明知小孩子有哪方面的问题,却装作看不见,一味的纵容,这样不好,对你,对你的小孩都是。”
陈子轻抵触道:“不用你批判我!”
商少陵讪笑一声:“看来我又让嫂子不高兴了。”
陈子轻说:“你知道就好。”
电话被冷冰冰地挂断,商少陵摸了摸鼻尖,他这嫂子脾性不小,仿佛对着谁的时候,都是一副恃宠而骄的姿态。
商少陵放了会空就回到聚会产所,沈不渝跟谢伽月都在场。
这不是他们三人首次出现在同一消遣活动上,他们一如既往的不接触,哪怕是眼神交流。
他们莫名的合不来,看不顺眼,都是在维持表面功夫,虚假的和谐而已。
三人彼此都不知道,他们手机里都存了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别人的妻子。
谢伽月是那次在走廊,不经意间扫了眼商晋拓的那位助理回包房的背影,从此有了心瘾。
沈不渝要晚一些,婚讯掀起的舆论爆炸期,发小说自己打过那陈助理的主意,他随意扫了眼发小偷拍的照片。
就那么一眼,让他给记住了。
三人都默契地仅限于私藏照片,没有下一步举动,他们内心深处无端地忌讳这件事,好似前方是地狱,不能去,否则就是无尽的后悔,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真能让自身长时间站在一个安全界线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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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无心其他人和事,时间几乎都给了商晋拓,他怕人抑郁,特地拉着商晋拓陪自己看直播。
就那种荒岛求生类型的,造房子,挖笋,钻木取火。
“怎么样,是不是很解压?”陈子轻看枕在他肩头,大鸟依人既视感的商晋拓。
“嗯。”
商晋拓哄他老婆高兴,“解压。”
解压个屁。
商董面上端雅,内心装着粗话。
“那我们给主播打赏?”陈子轻点开底下的礼物图标,拉出几页礼物,“只有个别礼物要几块钱,其他都很便宜。”
“不给。”商晋拓说。
陈子轻一怔:“小红花也不给啊?”
“也不给。”
陈子轻欲言又止:“你这……”
“你开直播,我给你送小红花,别人一朵都别想。”商晋拓揉他手指,说出的话跟自己的身份地位极其不匹配,跟个守财奴穷鬼似的。
陈子轻抽抽嘴:“那我开直播?”
“可我播什么啊?”他思索着,“总不能开个情侣账号,秀恩爱吧。”
商晋拓眼眸闪过亮光,转瞬即逝,他只兴奋了一秒就萎下去,商董倒是想秀,但不实际。
用特效遮脸又没意思。
主播把砍下来的竹子往家拖,那么一大摞,看着就很沉,他用瘦小的身体扛着,很励志。
商太太有些动容:“我感觉人忙起来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没时间想的,光是生存就够难了。”
商晋拓扯唇:“哦。”
有意无意说给自家男人听的陈子轻:“…………”
“诶,直播还没结束呢。”他试图把被商晋拓拿开的手机夺回来。
“不看了,我困了。”
陈子轻还来不及开心商晋拓今晚能这么早犯困,就被他扣住腰提起来,向后捞,一瞬间尾骨酥酥麻麻:“你不是说困了吗?”
商晋拓从后面贴上他:“是困了,所以我就放进去,不动。”
陈子轻回回被骗,回回上当,这次也不例外,他往后扭头,眼睛乌黑单纯:“真的?”
得到的回应是一声低笑。
商晋拓阖着眼,满足地让自己被他老婆紧紧包裹,他的永远说话算数,不包括在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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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那会儿,朴城还是热,陈子轻推着商晋拓去了芮姐的小店。
一周目是沈不渝带他认识的芮姐,到了二周目,就成了他自己机缘巧合下结识的芮姐,这部分数据做了修改。
芮姐提前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做好了甜点等着。
陈子轻感觉芮姐像他的长姐,能让他放下紧绷的神经,卸掉心防聊些私密的事情。
“放宽心。”芮姐说,“他只是腿不能走了,又不是腿没了,起码还在。”
陈子轻听她另类的安慰,觉得是那回事。
只要腿在,就有恢复的希望。
再者说,腿不在了,不还能按假肢吗。人是活的,路就会是活的。
陈子轻长长地叹气,下一瞬就听芮姐又说:“商董好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残疾,只在乎你的感受。”
“是呢。”陈子轻怔怔地点头。
芮姐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介意吗?”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怎么会介意,我跟他结婚宣过誓的,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携手同行,不离不弃,相伴到老。”
芮姐问了个突兀的,意味不明的问题:“那如果你们没结婚,没宣誓呢?”
陈子轻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如果啊。”
……
商晋拓没参与他们的闲聊,径自靠着轮椅椅背,十指扣在腹部,浓墨重彩的五官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渐渐变得扭曲,他的双眼阴鸷地盯着虚空,那里仿佛有什么让他憎恶至极,又不能彻底甩掉的东西。
那三人又开始觊觎他老婆,这就是斩了草却没办法拔掉根的后果,阴魂不散。
自己又何尝不是。
商晋拓在他老婆走近他时,说:“店里的风铃挺不错。”
二周目,风铃不是陈子轻用积分买来送给芮姐的,是他亲手所做,这会儿风铃被商晋拓拎出来,陈子轻有股子心虚感。
陈子轻说:“你喜欢啊,那回去了,我给你也做一串。”
商晋拓“嗯”一声,笑了笑:“别人一串,你男人一串,一个待遇。”
吃味了,酸上了,作上了。
陈子轻察觉芮姐看过来的视线,他不好意思地凑到商晋拓耳边,小声说:“你要多少串都行。”
商晋拓沉默半晌:“我想你送我玫瑰。”
玫瑰吗?陈子轻瞥一眼低垂着眼眸的男人,转头问:“芮姐,巷子里有没有花店?”
芮姐:“有啊。”
“不是花店买的,”商晋拓跟芮姐同时开口,他说,“手工的,你折的。”
陈子轻眼皮一跳,他在一周目折过玫瑰,干老本行送外卖那会儿在鸭血粉丝店里折的,没过脑,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上的废纸就成了一朵玫瑰,连他本人都很意外。
当时他还没恢复奇遇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只剩感慨,他根本就记不清是在哪个世界学的技能。
折玫瑰,多浪漫。
他是因为什么去学这个,又是为了谁学的呢……
应该是为了做任务吧。
或许任务期间,他是用了心的,只是他忘了。
商晋拓是随意一提,还是知道他折过啊?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哪会折玫瑰花。”
商晋拓拉过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可以学,网上多的是教程。”
陈子轻说:“那好吧,我晚点找教程买材料,学会了就给你折花。”
商晋拓勾着唇:“谢谢老婆,你对我真好。”
陈子轻发现芮姐在憋笑,他赶紧红着脸推商晋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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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秋天,陈子轻都在折玫瑰,他折了很多玫瑰,各个颜色的玫瑰,它们得到了商晋拓的重视,被放置在书房,车里和公司。
商晋拓总会对着玫瑰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灯影下的侧脸俊美得不太真实。
陈子轻想,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做点什么,尽可能地多做些。
一天早上,商晋拓照常在他老婆之前醒来,他坐起身,捋几下凌乱黑发,苦大仇深地冷着脸下床。
商晋拓把两条没知觉的腿往床边摆弄,他看起来不像是突发性的残疾,而是残了很多年,一切都习以为常,也早就接受了命运的残酷。
抓过轮椅坐上去,商晋拓的动作忽然滞住。
同时那副,全世界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的自我厌恶也随之凝固。
床头墙上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话。
——活在当下。
——开心一天是一天。
不知哪来的嗡鸣击中商晋拓大脑,潮湿又炽热的情感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引起不适,他攥着心口弓起腰,喘息着站在原地愣怔许久,回过神时已经满脸濡湿。
商晋拓幡然醒悟,决定将自己剥离出阴影,让他老婆牵着他走在阳光下,驱一驱身上的霉味。
没多久,陈子轻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门被敲响,他没抬头地喊了声:“进。”
门开了,来人没声响。
陈子轻有感应地抬起头,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桌上,商晋拓倚着门,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含笑的眼凝视着他的呆愣,身形挺拔丰神俊朗,满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他飞快地绕过桌子跑上前,摸摸商晋拓的腿:“你能走了?”
商晋拓笑:“嗯,能走了。”
陈子轻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
商晋拓握住他的手,扇在自己脸上:“我疼,你不是做梦。”
陈子轻反应迟钝:“你干嘛让我扇你?”
“让你担心了,该扇。”
陈子轻蹙眉:“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是。
商晋拓拨他刘海,手掌顺着他脸颊下来,擦掉他因为激动欣喜滚落的小珍珠,对不起。
陈子轻正要说什么,商晋拓蓦地把他抱住,摇晃他的身体,脸埋在他脖子里笑,笑得眼睛红起来。
我大错特错,幸好你提醒了我,让我能够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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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董腿残了,又好了,可喜可贺。
但他残疾的那段时间,总部出现了内鬼,商晋拓在会议上发火,郑秘书去茶水间找陈子轻,让他给上司发个短信。
陈子轻不发:“适当的情绪宣泄,有益于身心健康。”
郑秘书说:“那也不能让打工人战战兢兢。”
陈子轻斜他一眼:“哪有打工人,今天这会,参加的不都是资本家。”
郑秘书干咳:“你心里明清得很。”
“还好还好。”陈子轻谦虚地摆摆手,叫他给自己续杯奶茶,“内鬼影响大吗?”
“不大。”郑秘书把奶茶端给他,“不值得商董如此大张声势。”
陈子轻撇撇嘴:“那可能是他上了年纪……”
“更年期。”郑秘书往下接。
陈子轻瞪眼:“说什么呢,谁更年期了!你说谁更年期啊!”
郑秘书:“……”这不是你脸上写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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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奶茶喝不下去了,他心神不宁地从茶水间转到董事长办公室,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去,瘫坐在沙发上忐忑地等着更年期的那位开完会回来,顺便上网搜搜男人更年期的症状。
好家伙,不搜不知道,一搜,全对上了。他就这么在网上为商晋拓确诊了更年期。
陈子轻心情复杂,连商晋拓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觉。
直到眼前落下一片带有冷冽香味的阴影,他才堪堪收回一言难尽的思绪:“开完会啦?”
一只手向他伸来,他握住,被拉起身,听见耳边有声音:“手心里怎么这么多汗?”
还不是紧张你更年期。
陈子轻没往外说这话,他含糊:“多吗,没吧,还好吧。”
“你说还好,那就还好。”商晋拓擦掉他手心的汗,带他去办公桌前。
陈子轻没坐他怀里,而是把屁股一抬坐在他办公桌上,垂头面对他,目光从上到下。
他一身全套的商务西装,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俨然是个江山在握城府深沉的上位者姿态,深邃冷漠,迷人又充满侵略性。
长腿性感地敞开,西裤里渗出热气,野蛮优雅,内敛,又狂躁。
陈子轻被他仰视的目光锁住,后背有点儿发痒:“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会议开得不顺心?”
“想你踹我。”
“……啊?踹你?踹哪儿?”陈子轻后知后觉,他坚决不从,“我不踹,踹坏了你就没有了,你又不能再生。”
“不会坏。”
商晋拓握住他的腿,大拇指捻着他脚踝,漫不经心地笑着,“我火气有点大,你踹我,让我爽爽好不好,老婆。”
陈子轻使劲挣脱却没能成功,网上也没说男人到了更年期会出现特殊癖好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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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踹了。
从那以后,无论商晋拓提出什么要求,陈子轻都见怪不怪。
更年期和青春期一样,也是因人而异,网上的只能起到个参考作用,不能当真。
下半年一切顺利,年底商晋拓带陈子轻回国过春节,拒绝所有攀交的活动,不办家宴,甚至不参加小圈子的聚会,他们在秋山湖迎来新年。
这也是陈子轻回到这世界陪商晋拓过的,最安逸的一个年。
年后的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一年炎夏,花园的那颗桃树结了许多果子。
陈子轻吹着清晨的风站在晨曦下,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果子,手点着,一个个地数它们的数量。
商晋拓揽着他,看他数,等他数完说:“不摘个尝鲜?”
“那摘个吃吃看。”
陈子轻兴致勃勃地摘毛桃,骑在商晋拓肩上摘。
商晋拓知道他能够得到,还要给他骑。
陈子轻找了半天,选了个最漂亮的毛桃,捉住,小心翼翼地一拧,把它给拧了下来,毛桃跟枝条分开的地方绿绿的,看着十分的健康有活力。
可味道就……
“哎哟,不行了,好酸。”陈子轻捂着嘴哀嚎。
“是吗,我尝尝。”商晋拓抵开他唇齿,吃掉他嘴里那块不敢咽下去的桃肉。
陈子轻牙都要酸掉了:“怎么样,酸吧。”
商晋拓道:“没觉得酸。”
陈子轻一口咬定:“你味觉出问题了。”
“我想是爱情有麻痹作用。”商晋拓拿过他手里的毛桃,面不改色地吃着。
陈子轻做出一副将信将疑,很好骗的样子:“真的假的?”
然后就去亲商晋拓,学他吃他口中的桃肉,品了品,笑得眼睛弯起来:“真的诶。”
爱情是有麻痹作用。
毛桃是酸的,吻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