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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的鸟鸣声唤醒了清晨的光。
宁恪醒了。
她坐在床上,有点想不起来昨天的事情了。
记忆倒转。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退烧了。
只是随着她摸额头的动作,她忽然想起,昨晚颜云致…是不是拿了毛巾给她冷敷降温?
宁恪捂着额头坐在床上。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把拉过颜云致的手,把她压倒在沙发上……然后呢?她昨晚对颜云致做了什么?
她该不会把自己当作流氓吧?
宁恪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大概是觉得安全的,但是想多了又觉得不一定。
手机震动起来,是安鱼打电话来提醒她,前天的商务合作还没拍完,今天要继续拍摄。
宁恪换好衣服下楼。
卢姐正在做早餐:“宁小姐,起这么早啊,吃个早餐再走吧?”
“不用,”宁恪匆匆走过,砰的一声关上门,她恨不得赶紧离开家,“我赶时间。”
卢姐站在厨房,自言自语道:“走这么急干嘛,也没人在后面追她啊。”
宁恪到得太早,合作方都没到,过了十来分钟安鱼才到,一下车就问她退烧了没。
宁恪:“嗯,退烧了。”
安鱼给她买好早饭,一碗荠菜馄饨。
宁恪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手机的消息。
是明殊发来的:“可可,我今天下午的飞机,你有空到机场来送我吗?”
宁恪立刻回复:“没问题,我一定到。”
回完这句,她意识到她并不知道航班信息,问长辈也不合适,还是要问颜云致。
犹豫片刻,她给颜云致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颜云致轻声说:“早上出去买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回来就不见你了。”
宁恪哦了声,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我今天有工作,之前跟你提过的商务合作。你妈妈今天下午的飞机?”
颜云致嗯了声:“你忙就不用过来了。”
宁恪:“没事,有空。我拍完广告回下公司,就没其他安排了。”
颜云致:“我过去接你。”
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安鱼拿着今天的服装进来,看见宁恪捧着手机,唇角稍微往上牵起,她就素颜,扎了个丸子头,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清爽,再不见前几日的颓然。
安鱼问:“这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宁恪:“没有,让化妆师来化妆吧。”
化妆时间不短,宁恪捧着手机,这才看到《完美搭档》的嘉宾群里有消息,她一直没看,也没回复。
秦佩:“宁恪,需要帮助的话,你说一声。”
江临:“是啊姐,有张所谓绯闻照那男的是我兄弟,我可以叫他发澄清微博。”
景落:“那些媒体是怎么回事,那天明明是颜老师陪我过去的……”
……
好多好多条消息。
都被她选择性忽视了。
宁恪忍不住笑了下。
笑自己前几天陷在情绪里而不自知,明明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想要帮助她。
她在群里回复:“前两天身体不舒服,没有看消息。抱歉。”
“哎吆你可算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就是啊,那个负面新闻还挂着呢。要不要我找人给你搞下去?”
“心情不好别闷在家里,有空出来找我们吃饭。”
宁恪看着群里弹出来一条又一条消息,眼睛一酸,她抬起头,深呼一口气,忍住了眼泪。
真是……干嘛惹她哭啊,哭了妆花了又要重化的。
看完微信的消息,回应完朋友、同事的关心,她再一次打开微博。
安鱼忙制止她:“可可,要不先别看微博了?”
宁恪摇头:“简哥说这两天已经要考虑反击了,我要了解情况。”
舆论消息发酵了两天,根本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甚至连那天夜里,她给了陈弦一脚的视频也流传出来。之前她在片场踢了摄像师的摄像头等‘黑料’又再次被挖上来。网友给她扣上了‘暴力狂’的称号,还做了表情包‘宁姐一脚踢死你’‘我宁姐好猛一女的’,是她在一部戏里踢球的动作。
宁恪看到那个表情包,没忍住笑了出来。
安鱼着急了:“你怎么还笑啊?”
宁恪:“不笑难道要哭?”
她继续下拉看消息,骂她的人只多不少,跟前几天差别不大。
看了一会,她把手机还给安鱼:“喏,我要去拍照了。
安鱼满脸小心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一口气。
上午的拍摄也顺利。
昨晚休息好了,今天宁恪状态不错,前天拍的不满意的照片和视频全都重新拍过,中午一点多收了工。
结束拍摄,宁恪在车上解决了午餐,回到公司,见到徐简。
徐简已把要回击的点都一一梳理好了,再加上宁恪中午给他消息,说秦佩高齐等人都愿意帮忙,他松了口气,唯一难办的就是涉及到寰宇公司的高层。
宁恪跟他一起再顺了遍回应的内容,有些犯困:“简哥,我去休息室午睡,你有事叫我。”
徐简点头:“我去找一下姑姑。”
宁恪:“算了。”
徐简:“不行,我要去找她。”
宁恪拉住他:“简哥,真的算了。”
-
“阿简在那边,”徐音楼看见了徐简,问身旁人,“要不要叫他过来?”
“不用,”颜云致笑了笑,“徐总,我们聊吧。”
徐音楼坐下来泡茶,一边摆弄茶具一边说:“你来找我,是为了宁恪的事?”
颜云致颔首说是:“有几天了。”
徐音楼抬起下巴:“你以前帮过我,算我欠你个人情。但是前几年我签了宁恪,把她捧到现在的程度,这人情早就还清了。”
颜云致看着她:“我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谈我们之间的事,是谈她。”
“她?”徐音楼笑了下,“她有什么好谈的,宁恪现在只能算个二线吧,跟她咖位热度相当的姑娘,我公司签了至少有四五个。”
“娱乐圈就是这样,”徐音楼给她斟满一杯,“或者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竞争激烈,并且很不公平。有的人生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罗马。”
颜云致:“我知道。”
“所以,”徐音楼对她举了举杯,“我没有义务替你额外照顾她。”
颜云致笑意淡了:“当然。”
徐音楼:“蒋寰宇跟我斗得厉害,我既没那个精力去盯着一两个艺人,也也不会惯着宁恪的大小姐脾气。”
音臣娱乐从体量上远不如寰宇娱乐,一线明星也是远远不及,既然拼不过,就忍着。她也始终觉得宁恪脾气太冲也不是好事,所以刻意让徐简压着宁恪的性子。
颜云致:“徐总,她跟你签了三年的合同,快到期了。以她的前景和潜力,可以去更好的平台。”
徐音楼嗤笑一声:“她会吗?宁恪是脾气硬又不好伺候,但实际上别人对她一份好,她都恨不得十分还的,从她对她伯父伯母的态度就知道了。她不会走,哪怕是你……”
徐音楼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只见颜云致对她微微笑着:“徐总,你既然知道她的可贵。那你就该知道,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徐音楼怔了两秒,旋即笑起来:“我以为你要为美人一掷千金呢,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她的好。”
颜云致不置可否地笑:“这是她的工作她的事业,只跟徐总谈钱,那是对她的不尊重。我想,徐总也知道这几年她付出了多少。”
徐音楼挑了挑眉:“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你这个人啊,平时真是假的慌。”
颜云致对她的评价不予回应,只含笑看着她。
徐音楼笑:“行啦,你专程来这一趟,我还能不答应吗?”
颜云致站起来:“谢谢。”
“留步,”徐音楼叫住她,“哪天我跟蒋寰宇鱼死网破了……”
颜云致驻足,回头说:“徐总有任何需要差遣我的时候请说,荣幸之至。”
徐音楼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牵起,满是兴味地笑。
很快,她走出去叫徐简:“阿简,过来一下。”
-
“简哥呢?”
“他被徐总叫过去说事了,还没出来。”
宁恪眯了一会,看了眼时间,三点。还有一条颜云致的消息,说她到了,在车库。
她拿起包:“我有事,先走了。”
一路下到车库,坐上车,宁恪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停车库了,等很久?”
颜云致发动车子:“路面不好停车。”
她们到机场不久,明殊才到。
隔了老远,明殊对宁恪招了招手:“可可呀,我还怕你不来呢。”
宁恪笑:“怎么会。”
飞机是下午六点起飞。
时间还早,明殊让颜云致去便利店一趟,等她走了才问宁恪:“昨天下午怎么了,走那么急?”
宁恪说没事:“有点工作上的急事。抱歉,没多跟您说几句话。”
明殊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跟你多说几句的。我要出国了。我跟阿致爸爸是联姻,没什么感情的。我年轻时爱玩,当然现在也爱玩,在她身上没花过多少时间和精力。阿致这孩子呢,自小跟我不亲。”
宁恪:“您……”
明殊看出她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些,笑着拍了下她的手:“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要跟你结了婚,她一向有主见,谁的话也不听的。这件事就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了我一声。我本想给你们办一场婚礼,她又说不用,说是出国看医生。”
宁恪默然。
当时她们才领证,颜云致很快就出国了……所以那时候是为什么去看医生。
明殊静静看着她:“我也知道,你们不是真的感情好。”
宁恪:“我……”
明殊轻声打断她:“你先听我说完。我看得出来,你不进阿致的房间,没有牵过她的手,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可可,你们两个人既然已经结了婚,就好好地过一辈子,好么?”
宁恪笑:“谈什么天长地久呢。现在这社会离婚率那么高,出轨变心的大有人在。”
明殊:“可你知道阿致不是这样的人。”
宁恪:“……她不是。”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可她偏偏就认定你了,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跟你结了婚。”
“昨天在农场,阿致听说你要来,才肯让人去摘那里种的草莓。听我大嫂说,那是你以前喜欢吃,阿致才叫人种的吧。”
“十来年了,就因为你一句话,那农场里年年都种了草莓,就是等不到你来。”
宁恪怔愣。
她想起那时候,还是冬天,父母葬礼才过,家里乱成一团。也不知道那天她是发什么脾气,非要吃草莓。可宁晖哪顾得上她,还骂了她一顿。
她也清清楚楚记得被宁晖骂完,她生闷气跑出去,在院子里听到家里的佣人说:“爹妈都死了,还以为自己是千宠万爱的大小姐呢,还不早点清醒,闹什么脾气。真是!”
其实哪里是非要吃什么草莓呢。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安全感到了极点,知道自己再提什么也是得不到的了,越是这样,越是要得到某种证明。
她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到晚上,还是颜云致路过,她过来跟宁恪说话,听她说要吃草莓,不像别人那么敷衍应付,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好,我们小宁想吃草莓,姐姐带你去买。”
那天晚上她们开着车,逛遍大半个明川,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水果店,宁恪在冷风中咬了一口草莓,转过身抹掉了眼泪。
颜云致说要给她买一辈子的草莓,还说要在她成年的那一天送她高跟鞋。
所以…那个时候,她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可是又怎么样呢。
她那么快就从她的生命里退场了,似风一般的过客。
明殊看她出神,忍不住拍了拍她手:“发呆呢?”
宁恪:“不好意思……”
明殊笑:“可可,我还有个问题问你。你要给自己答案。”
宁恪:“什么?”
明殊看见颜云致已经从便利店出来,快走到眼前了,拉过宁恪的手臂,轻声说了一句。
宁恪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在说什么?”颜云致把明殊要的奶糖递给她。
明殊神秘兮兮地笑:“保、密。”
到了登机口,明殊先跟颜云致交代了几句,又跟宁恪挥挥手:“记得帮我留意着啊。”
宁恪听明白了:“您还惦记着您那嫩模呢。”
明殊捂唇娇笑,她早已不再年轻了,但笑容里依然有种娇憨又明艳的风情:“那是。”
颜云致蹙了眉:“妈。”
明殊不理她,走进登机口又回头,对宁恪眨了眨眼睛:“还有,记得那个问题的答案哦。给你自己的答案。”
颜云致看着母亲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神色清淡,并无不舍。
她拧开一瓶牛奶递给宁恪:“喝点牛奶,安鱼说你中午没胃口,只吃了两口饭。”
宁恪接过牛奶:“谢谢。”
她怔怔的,又想起明殊问她的,令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究竟是不喜欢阿致了,还是不敢再信任她,依赖她,所以抗拒着她对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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